加急的快马,却也是一路有快马可换,很快就到了南京城。
总兵官刘泽清是山东曹州人士,在孔有德登州之乱前,他就已经到了副总兵的位置上,山东河南的大小叛乱,有心人想要积累战功很是容易,而且这刘泽清有个讲究,坚决不离开本乡本土。
本地人在本地做地头蛇总归是有这样那样的好处,刘泽清也是兖州府和东昌府的土霸王,在孔有德之乱的时候,刘泽清因为攻入登州的大功,被朝廷下旨升为总兵官,左都督,加太子少师。
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在山东的武官里面最高的了,而且刘泽清手下也有本乡本土的两万多兵马,也算是有官位有实权的实力派。这样的人突然对才是都司的李孟露出了敌意,并且发动攻击,确实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名快马加急送信的队副脸色很是憔悴,在路上想必没有休息好,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惶急,一名拥兵数万的总兵官对几千人的胶州营露出了敌意,作为胶州营系统一员的他自然是着急。
不过在屋中的刘太监和李孟却是神态笃定,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李孟听完之后,客气的对刘太监说道:
“伯父大人,家中有事,不能在这里陪您老人家,真是过意不去。”
刘太监笑眯眯的点点头,很是宽宏的开口笑着说道:
“你也是朝廷的官员,总不能陪着咱家这废人,早些回去才是正事。”
边上那队副一路上心急如焚,对山东的事情担心的要命,心里也在想李大人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李孟脾气那么暴躁,难免会大发脾气,心中一直是忐忑异常,把信笺给李大人的伯父看的时候,更是不安。
谁想到那位老太监看完之后,只是派人去找李孟,却不怎么着急,等自家大人回来了,听完具体的情况,也不过是皱皱眉头而已,都是没有太当回事。
看到了这些之后,这名胶州营的队副很是焦躁的心情,居然也变得渐渐的平复起来,觉得那件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被打败的不过是些新盐丁,而且吃了出其不意的亏,以为自己是官府的人,对方也是朝廷的兵,彼此之间不会有冲突。结果被对方下了狠手,吃了大亏。
要是驻扎在胶州的正牌胶州营上阵,肯定让对方倒霉,而且就算是驻扎在外面的新丁,若是有准备,也不会被人这么搞。
想着想着,这名队副心中的忐忑和焦躁都是烟消云散,心里面剩下的都是去吃的亏找回来的信心和豪气。
为将为官者,应对从容,就是所谓的官家气度,很是能给下面的人信心,李孟目前所做的就是如此。
何况他确实没什么害怕的,眼前就南京镇守太监这尊大神,小小的总兵官算个什么?
再说,李孟对自己手中的武力很有自信,既然是你主动挑衅,我这边自然要针锋相对,李孟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心态已然是有些了变化。
让报信的那位队副下去休息,屋中又是剩下刘太监和李孟两个人,时间确实是有些晚了,老太监年纪大了,在那里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悠悠然的说道:
“李孟,咱家在山东那边的人手,报给这边的消息,说你在那边甚是恪守本份,保境安民啊。”
这话说的让李孟一阵苦笑,心想若是本份,那就不去贩运私盐了,不过和豫西那边的青盐生意中间有几道中转,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其中的奥妙,李孟脸上的苦笑表情被刘太监看在眼中,继续说道:
“盐政巡检有那个不贩运私盐的,你不去做,自有别人去做,咱家是说,你这个都司可是做的本本分分啊!”
军饷十足发放,从不骚扰地方,也不欺压地方官,按照上边的派遣行动,这的确是当兵本份,对于来自现代解放军的李孟来说,这是军人应尽的本份和天职,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特殊,谁想到今日却被老太监说了出来。
李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那边或许因为晚上疲惫,老太监说话也是有些无所顾忌,依旧是慢慢的说话:
“你明天就要走了,有些话咱家要和你说清楚,而今这天下,凡是手中有兵的,都要跋扈些,李孟你这般本份,可要吃大亏啊!”
老太监这话可以说是诛心了,拥兵的军将如果跋扈些,朝廷的文官体系就会变得不稳定,说的明白些,这天下也会变得混乱。刘福来在李孟的面前虽说很少谈公事,可处处都是显得忠君爱国。
在南京时间不过三天,李孟自觉经历的事情却比胶州三个月经历的都要多,所见所闻让他的心里已经是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想法了,若是一个月前,刘太监这番说话,李孟的回答肯定说些套话。
不过这次的回答,李孟只是笑着抱拳躬身谢道:
“伯父提醒的是,小侄知道如何做了。”
刘太监笑了笑,疲惫的开口说道:
“咱家疲了……”
李孟刚要说告辞的话,刘太监起身自顾自的朝着后堂走去,口中却还不停,因为是背对,也不知道刘太监的表情如何,这位老宦官的话确实是多了些:
“咱家孤苦零丁,也不知道到那一天,有没有人在咱家身前尽孝养老,这镇守位置还能有多久啊!”
话中全是萧索之意,李孟倒是能理解这老人的想法,落魄孤苦几十年,一朝到了如此顶尖的位置上,倒不会被冲昏头脑,反倒是担心一朝权势富贵失去,又要沦落从前的境地,但李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扬声说道:
“尽孝养老,自然是小侄的本份,请伯父安心。”
老太监的身体明显是震了下,却没有回头,短暂的停步,继续上前走去,再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