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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赵宗绩让人带话过来,说可以去接六郎回家了。若是依照相公们的意思,那得等到和辽国谈完再说。但赵宗绩向官家立陈,连契丹人都不揪着陈六不放了,我们大宋为何还要囚着自己的好儿郎。退一万步说,就算辽人又翻脸,难道六郎能跑了不成,再说他跑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官家一想,关着陈小六确实没意义,还让小姨子家里寒心。便让人传话给王珪,放人吧,只是别让他离京就成。
陈希亮一听,高兴坏了,陈恪也了乐了,笑道:“看来,就差那两把刀的事儿。”
“瞎说。”陈希亮笑骂道:“小王爷重情义,还稀罕你那两把破刀。”
“可不是破刀。”陈恪纠正道:“一把就够寻常人家吃上半辈子。”
“行了,别说你那刀了。”陈希亮道:“快去把六郎接回来,那鬼地方,一刻也不能多待。”他想起自己当年蹲得大牢来,那真是人间炼狱啊!
“你去吧\ ,我还有事儿呢。”陈恪心说,回来后还没去看看月娥呢,也不知她被老爷子打断腿没有。
“你去。”陈希亮不容分说道:“他立了功了么?我去接!回来不收拾他就不错了。”说着大倒苦水道:“这二年他愈发长本事了,你是不知道,他能活活把人气死。”
“我去我去……”比起六郎来,陈恪简直是乖乖仔,老爹一句话,就取消了计划。赶紧收拾收拾去刑部衙门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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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书香门第,一门六进士,美名传天下。但人心哪有知足?陈希亮还想着能更进一步,来个满堂彩呢——全家就剩下一个六郎还是白身,要是也能考中。便是一段‘满门皆进士’的千古佳话,那该多圆满啊!何况六郎从小聪颖,家里的条件又比当初在青神县时,不啻天壤之别。且还有那么多哥哥做榜样,考个进士应该是轻松加愉快的。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六郎的兴趣偏生不在‘之乎者也’上,虽然聪明过人,却对读书毫无兴趣。小时候父兄还能管得了,逼着他从蒙学念到书院,算是把《十三经》读下来,应景儿的吟诗作对也学会了一些。可等念到国子监时。家里人彻底管不了了,他伙同一帮狗朋狐友整rì里旷课胡闹,一会儿组织个什么习武社,走街串巷打抱不平;一会儿组结队去皇家武学院旁听,说将来要投笔从戎、报效沙场。
陈希亮自然少不了家法伺候。可那陈六郎从小习武,筋骨钢浇铁铸,每次挨完打还嫌不过瘾,必定找块砖头往脑门上一磕,啪地一声,砖碎了。头没事儿……把小亮哥气得呦,直拿头撞墙。
打是没有用了,陈希亮只好跟他讲道理。他说,你看咱家两代七口人,六个都是进士,你三哥还是状元,你要是考不中,不觉着丢人么?
谁知六郎一翻白眼道:‘六个进士还不知足?你这已经是门阀了知道么。我要是再考个进士出来。咱家就太圆满了,月满则缺。会倒霉的!我这是为了老陈家在做牺牲……’
陈希亮又拿头撞墙。
改天再换种方式问道:“你为什么习武不学文?”
“能靠文人收复燕云,平定西夏么?”六郎不屑道。
“唉”陈希亮叹口气道:“你说得对,但现实如此,这是个文人的天下。你看你五哥也想保家卫国,但他先考上进士了,然后再去学习韬略兵法,这才是正路子。”
“既然要从武,何必要多此一举,占人家个名额?”六郎摇头道:“一届大比,就那么几百个进士,多少人指望着鱼跃龙门呢。咱家多我一个也是这样了,少我一个还是这样,为什么不给别人留点机会呢?”
陈希亮直接一口老血喷出,为了生命着想,他是不敢再跟这娃提‘读书’这茬了。
陈希亮一放羊,陈六郎就更欢实了。还不到十八岁,就已经在开封府地面上挣下了偌大的名气。什么浮浪子弟,市井屠儿,师爷拳手,和尚道士,甚至仕宦人家,内廷宫人……三教九流各sè人等,他统统交往,又舍得散银子,那真叫一个远近闻名!
这次陈六郎当街打死行凶的辽人,又把他的名气推倒了新的高度。据说刑部衙门外每天都有百十号人,排着队给他送饭。还有人大把的使钱,想把他捞出来。捞不出来,也务求他能在里头过得舒坦点。
所以小亮哥以为儿子,像他那样在牢里受苦,那就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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