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皆是从军五年以上的安西老兵,绝大部分都是跟随他攻打过吐火罗和陇右吐蕃人,皆是身经百战,而且所骑战马都是上好的大宛马,马匹高大雄骏,善于长途奔袭。
两千骑兵在黑咕隆咚的黑夜中飞奔,马蹄包裹了安西棉布,在森林和草地间奔驰,没有了震耳的马蹄声,俨如一群在月光下奔驰的幽灵。
骑兵队远离相州和邺县,一路北上,可谓千里无鸡鸣,虽然时间已经到了生机勃勃的初夏,但他们所过之处,皆看不见一人,到处是破败无人的村庄和空无一人的县城,俨如鬼域一般,安史之乱过后,河北大地上已是一片衰败和残破的景象。
李光弼的心中沉甸甸的,这时他才体会到李庆安几次大规模移民的良苦用心,以及不准安禄山军队进入河东的战略底线,安禄山的军队就像蝗虫一样,所过之处,都被他们一扫而光。
骑兵队昼伏夜行地奔行了两天两夜,这天夜里,骑兵队来到了滏水南岸一个叫昭义镇的小地方,这里是太行山脉和平原的结合部,是一片延绵数十里的丘陵山区,而河对面的滏口镇,便是滏口陉的入口。
这一带山势低缓,森林茂密,由于人口主要集中在滏阳县的东部地区,因此这一带人口极少,环境没有遭到破坏,拥有一片莽莽百里的大森林。
这一切,在李光弼的小型沙盘上都清晰无误地体现出来,他有一台特殊的沙盘,是李庆安去年冬天送给他的礼物,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台沙盘是由一百块一尺见方的小沙盘拼接而成,如果需要,他可以只拿走其中的一部分,比如现在,他只带了四块沙盘,便包括了他所有的行军路线。
月光下,士兵们都在森林中休息,李光弼找了一块空地,一个人盘腿坐在草地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注视着眼前的沙盘,按照李庆安提供给他的情报,最近安禄山陆续从幽州运送了五十万石粮食到洺县,那么这段时间,经滏口陉到河东的运粮队数量将大大增加。
他派出的斥候已经去探查情况了,李光弼思考的是燕军的动向,在长子县被偷袭后,燕军肯定会加强防御,想再偷袭成功,不会是那么容易了,李归仁或许不善于用奇兵,但安庆绪呢?尤其随安庆绪一起南下的谋士高尚,他会不会想到自己要偷袭粮道呢?
尽管李光弼心里明白再偷袭的困难,但他还是要走这一步,他不想输给李嗣业,尤其李嗣业说他在黄河上来来去去,深深地刺激了他,李嗣业地讥讽也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确实没有人能理解他渡过黄河后,为什么又要退回去,明明相州没有什么军队驻防,他为什么不去占领,不光外人不理解,他自己的手下人也不理解,李晟还特地从齐州赶来质问他。
他无言以对,这一切他都是在忠实地执行李庆安的命令,李庆安不准他占据相州,不准他攻打魏博,命他在黄河解冻前退回河南,并给了他一个理由,军粮补给困难。
真是这样吗?正如李晟的质问,完全可以在相州大量存粮,不需要河南运粮过来,而且他们还拥有黄河上唯一的运输船队,可以在一天一夜之间将数万大军运过黄河,如此种种,他们为何要撤回河东,把河北拱手让给安禄山。
李光弼无法回答将士们的疑问,更无法给天下人解释,因此他便得了一个‘黄河艄公’的外号,至始至终,他只给李晟一个人解释过,就算是解释,也只有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安禄山若不得河北全境,他就不会分兵驻守,也就无法形成河北军阀割据。’
这是李庆安的原话,李光弼都没有能完全理解,但现在他懂了,河北的军阀割据的雏形已经形成,史思明部、李怀仙部、李归仁部、蔡希德部、田承嗣部、安庆绪部,这些军头一个个桀骜不驯,互不买帐,全靠安禄山的威信来维持,如果一旦安禄山出事,燕军必将分裂。
李光弼还在沉思,这时一阵脚步声奔来,有亲兵上前禀报道:“将军,斥候有消息来了。”
“带上来!”
一名斥候被带了过来,他单膝跪下禀报道:“禀报将军,我们探到了情报。”
“说!什么情报?”
“在滏阳县北约五十里外,一支运粮草队正向南面而来,约由五百辆马车组成,运的全部都是草料,共有一千骑兵护卫。”
李光弼沉思了片刻,这只是一支中型粮草队,而且没有粮食,价值不高,但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截获多少粮草,只要有胜利,更重要是,他在这里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暴露。
“李将军.....”
斥候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有一名弟兄失踪了。”
“是被俘了吗?”
“不知!”斥候摇摇头,“或许是被俘,或许是迷路了。”
旁边的副将十分担忧,低声道:“将军,如果被俘了,我们行踪就暴露了,不如先撤回去!”
“不!”
李光弼毅然下令道:“让弟兄们上马,准备出发!“
令下如山倒,两千骑兵翻身上马,趟过滏水,向北面疾驰而去,片刻便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
在官道西侧的一片森林里,安守忠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月亮在云彩中穿行,时亮时暗。
“安将军,我担心敌军不会来?”旁边一名军官低声道。
安守忠摇摇头笑道:“他们应该会来,只要没有发现我们,我们不是抓到一名唐军斥候吗?李光弼可就在军中,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
他话音刚落,一名燕军斥候奔来道:“安将军,已经发现唐军了,约两千骑兵,已经到到了二十里外。”
“好!”
安守忠得意地下令道:“准备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