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坐了下来,亲兵上了茶,又将门关上了,这时王昌龄笑道:“大将军,正式开会之前,我有一件变法方案想先汇报一下。”
段秀实和岑参对望一样,两人头都大了,王昌龄三句话不离变法,政事堂的官员们已经被他折腾怕了,不知道他今天又想到什么花招,李庆安笑道:“刚才给刘晏介绍你时,应该叫你王变法,你说说看,又有什么旧法要变?”
“你们两个不要这样皱眉头,我是说顺口了,其实不是变法。”
王昌龄瞪了段秀实和岑参一眼,对李庆安道:“不是变法,是修路一事。”
“修路!”
李庆安很感兴趣,便笑道:“具体说说看,修什么路?”
“其实这并不是我突发奇想,几年前商人和军旅都提出来过,就是修两条直道,从碎叶出发,一条通往北庭城,另一条通往龟兹,这样可以大大节约前往两地的时间,将北庭、安西和岭西三地紧密地联系起来,以前是没有足够的钱粮和人力,现在条件已经成熟,可以动工了。”
王昌龄话音刚落,李庆安三人同时叫好,李庆安笑道:“这个方案我现在就批准,如果人力不够,我可以让李光弼押运一批吐火罗战俘来做劳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我只要你尽快动工。”
修建直道将碎叶和北庭及安西联系起来,一直是李庆安的愿望,随着他占据的土地越来越多,修路以加强地域间的联系,就显得迫在眉睫了,他完全赞同王昌龄的修路案。
这件事他们当场便决定下来,说完修路一事,会议便正式开始了,李庆安道:“先给你们说一说南征之事,吐火罗战役李光弼已经写了报告,想必你们都看到了,我就不多言,具体讲一讲信德之战。”
李庆安喝了一口茶,又接着道:“从大局来看,信德之战已经没有悬念了,大食军和我们兵力悬殊,他们能逃回大食便是幸运,至于信德和旁遮普的本地军队更是不堪一击,我几乎是忽略不计,这次信德之战,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粮食,现在初步统计,光信德就有六百万石库存粮。”
王昌龄惊呼一声,“六百万石,那足够我们安西食用五年了。”
李庆安笑了笑,“信德是盛产粮食之地,产量非常高,如果我们占据信德,每年至少有两百万石粮食来源,这样,我们就可以转移更多的安西民众到工坊做工,使朝廷无法封锁我们,而且我计划在旁遮普建立一个海港,为我们的出海口。”
“可是路途遥远怎么办?”段秀实插口道:“要知道从旁遮普到碎叶,至少有几千里,而且道路艰难,我认为不是很现实。”
“这一点我考虑过,信德腹地都是平原没有问题,主要是北部到吐火罗这一段,最难走的路也就几百里,信德有大量吃苦耐劳的劳力,可以让他们来修通这一段路,只要把这几百里的路修通,那么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就像王长史刚才所言,修路以利行。”
“大将军要海港做什么?”岑参忽然问道。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用来做海外贸易,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乘船前往大唐。”
话说到这一步,便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这时,王昌龄便将话题拉到今天的另一件议事上。
“大将军,河西之变虽然已经结束,但我们需要给朝廷一个表态,表明安西在河西一事上的立场,这件事需要大将军来决定。”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问道:“官员们都有什么意见?”
“政事堂的官员们在这件事有过争论,很多官员都认为朝廷虽然收回了甘、肃两州,但朝廷还是承认这两州属于安西,只是这两州不再由我们控制,大家都认为,其实朝廷并没有撕破脸皮,只是在背后施了冷招,而且我们根本无法抗议,所以大多数官员都认为保持沉默最好,不知大将军是否赞成?”
李庆安没有回答,他又问段秀实道:“那军方是什么态度?”
“打一仗,夺回甘、肃两州!”段秀实回答得干净利落,“士兵们的态度很简单。”
李庆安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也反复考虑过,我们即将面对大食的强烈反扑,在未来半年之内,我们的战略中心还是在西方,不是在东方,如果和朝廷抗衡,无疑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我们备战,所以我的态度很明确,我们要全力备战大食。”
李庆安的表态有些含糊,到底是打还是沉默,三人对望了一眼,岑参小心翼翼问道:“大将军的意思是承认朝廷的占有甘、肃两州,保持沉默吗?”
“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李庆安冷笑了一声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你对他好,他便认为你是在讨好他,是怕他,他不会记恩;你软弱,他就会更加欺你,变本加厉地来敲打你;相反,你表现强硬,狠狠揍他一顿,他反而会害怕,从此不敢再找你麻烦,很不幸,我们年轻的皇帝就这样的人,我拥戴他上位,在潼关替他挡住了安禄山的军队,可他非但不记恩,非但不去打安禄山,不去打吴王、荆王、蜀王,不去打这些公开与他为敌的人,第一个下手之人的却是我,就因为我好欺吗?”
说到这,李庆安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我可以不和中原贸易,也可以不向中原输送一块银元,但我作为安西节度使,不接受程千里为安西副使,孟云和罗正义率军哗变,谋害上司,未得我的命令,擅自调军,按军规当斩,朝廷必须把此二贼的人头交给安西军,否则,我就带兵进京,亲自去取这二贼的人头,这就是我的态度。”
王昌龄大惊失色,连忙劝道:“大将军,千万不可如此,这样一来,大将军就落下了谋反的口实,将毁了大将军的英名。”
段秀实也劝道:“大将军,此事要三思而行,不可鲁莽,他毕竟是大唐天子,大将军以下犯上,将陷于不义。”
李庆安见三人一脸紧张,便微微一笑道:“我好歹也是大唐赵王、堂堂安西节度使,勾心斗角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我说了,我们现在要集中精力备战大食,我不会出兵攻打河西。”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上兵伐谋,我会让他焦头烂额地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