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基真的跟崔耕拼命,把岭南道砸个稀巴烂绝无问题。扶桑跟岭南道拼个同归于尽也问题不大,就是南诏,也能给岭南道带来非常大的损失。
崔耕的根本之地若是没了,声望大跌。西域各国、契丹、新罗,甚至于镇守各地的大将,指不定就起什么歪心思了,说不定眨眼就分崩离析。
不,甚至那些大将也镇不住局面,因为当地并非汉人为主,他们同样成了无根飘萍。
所以说,岭南道是崔耕的命门,绝对不容有失。然而,这个命门还绝对谈不上什么坚固。
当然了,要达到这个效果,自己都得先下定必死的决心。想来李隆基、阁罗凤和扶桑天皇,平时下不了这个狠心。等真被逼到想同归于尽的地步了,也没那个机会了。
崔耕道:“师兄是的意思是……大唐、扶桑,或者南诏,可能会对我岭南道不利?”
“他们暂且不谈,短时间内应该没那个胆子。”
“那您说得是……”
宋吐出了四个大字:“祸起肘腋!现在岭南道即将剧变,越王却茫然不知,真是令人……您到底是有多长时间,没亲自处理政务了?”
“呃……”
崔耕心说,我何止是长时间没处理过政务啊。事实上,我根本就没咋处理过政务,都是让周兴他们负责的。
诶?周兴?
崔耕面色一沉,道:“您是说,周兴这厮固态萌发,有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之事?”
“非也,非也。”宋连连摇头,道:“不是他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了。而是……他做的太好了,如今的岭南道政令通达,执行迅速,不打折扣……对周兴治政的本事,我不说佩服吧,但至少也得承认人家不在我之下。”
“那你怎么还说……”
“岭南道这场巨变早晚要来,周兴只是做的太好,把这场巨变提前引发罢了。”
顿了顿,宋忽然转移话题,道:“对于南选之事,越王知道多少、”
“略知一二……”
然后,崔耕简单地将自己所知南选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所谓“南选”,只有岭南道和黔中道才有,其他地方是没有的。这是大唐朝廷因地制宜的一种政策。
这两个地方的特点是:离着朝廷的中枢不太远,境内汉人的数量不多以及境内多山。
多山就意味着闭塞,可能相隔不远就风俗迥异,甚至语言都不通,很难改土归流。离着中枢近,就意味着,朝廷非常希望彻底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就是把当地的“土官”变为朝廷任命的“流官”。
在高宗时期,朝廷指定了“南选”的计划。
每三年,朝廷会派遣一名“南选使”到岭南道和黔中道来。他们会在那些羁縻地区,选择可造之才,任命为朝廷官吏。
具体选择标准么……大道理可以说出很多,但实际上,好吧……就是没标准。
每办法,这些羁縻州,你想选才德兼卑的流官来吧。人家那么大的本事,在哪不能把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何必来这穷山僻壤受苦?
从本地选吧,会写字的都没几个。你起码得选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吧?用什么考试标准都不合适。
所以,一般就是南选使和地方上推荐上来的人聊几句,觉得这人能凑合,这人就当官了。
莫小看这南选,看起来有些荒谬,却让朝廷对岭南道的控制迅速加深。
道理很简单,走了这么一个程序之后就意味着,这些官吏的官位是朝廷给的,而不是当地的蛮酋给的。
时间长了,等当地都是“南选”之人时,改土归流,不就瓜熟蒂落了吗?
哈哈哈~~
听崔耕把自己对“南选”的理解说完,宋不由得大笑出声,道“越王的这些见识……是拾人牙慧吧?您仔细想一想最后一句,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我明白了!”
崔耕心中一动,道:“不可能会有当地全是“南选”之人时。温水可以煮青蛙,却煮不用了大活人。等南选之人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那些蛮酋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就是官府……也未必有耐心等到瓜熟!”
“然也!”宋道:“自从周兴主政以来,每次南选都办的妥妥当当。而且,朝廷以前是三年一次南选,他改成了一次。到了现在,朝廷南选的初衷基本已经达到,而那些蛮酋恐怕也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了!”
崔耕面色骤变,道:“岭南道半数以上是羁縻州,他们已经被南选逼到了要拼命的地步……如果朝廷仍然控制岭南道,就会任由他们造反,因为这本来就是“南选”计划的最后一部分。镇压之后,可以将全部羁縻州收归朝廷管辖。但是对我崔耕来说,就是一场生死大劫了。度得过去,龙飞在天。度不过去的话……身死族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