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躬身,道:“本官就是中书门下平章事,朔方军大总管崔耕。今天,本官先向大伙儿陪个不是。为什么呢?因为,为了抢受降城的工期,耽误了不少兄弟还乡。比如这些兄弟,就非常生气……”
说着话,他指向了那一千多逃兵。这些人此时都被五花大绑,捆在了一根根临时竖起的柱子上。
“……”士卒们不知崔耕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片鸦雀无声。
崔耕继续道:“现在,本官派人把他们请回来了。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军法无情,做了逃兵,即便回乡,也难逃一死。”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这年头的基层组织也就那样。这些人回乡之后,躲上几年。朝廷一大赦,他们就又是一条好汉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逃亡。所以,很多府兵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略顿了顿,崔耕又道:“还有第二个原因,就是本官不想他们错过一个发财的机会。大家还不知道吧?有一义商姓崔名行,不日即将来到拂云堆。他想在突厥和我大唐之间做买卖,惜乎本钱不足。所以,想向大家筹措点本钱。总数一百万贯,本官作保,月利三成!”
月利三成?一年岂不是翻了将近四倍?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所谓义商崔行云云,就是崔耕为了规避朝廷规定的托词。
换言之,这一百万贯,一年将近四倍的利息,是崔耕出的。他富可敌国又是当朝宰相,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有人迟疑道:“突厥蛮子总共才一百多万人口,他们能不能每人每年赚到三贯钱都得两说。再说了,突厥的宝马良驹,也不肯卖给咱们大唐啊。那义商凭什么指望能从突厥人身上赚到三贯钱?若是他用自己的钱补贴我等,恐怕难逃居心叵测之嫌!”
崔耕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这位兄弟但请放心,那义商绝对有把握,从每个突厥人身上赚到三贯钱还有富裕。本官已经详细询问了他的计划,我以“点金圣手”的名誉为他作保!”
宋根海在人群中帮腔道:“崔相说的话还能有假?聚丰隆银号听说过没?扬州冰糖听说过没?扬州毡帽听说过没?淄州玻璃听说过没?哪样买卖,没经过崔相的指点?一年赚四百万贯,那叫事儿吗?”
“对啊!”
有人见机得快,马上就高声道:“小人相信崔相,愿意借给那义商三十贯!”
“我借五十贯!”马上有人跟风。
“末将大小也是个陪戎校尉,总不能让旁人比下去,这就借一百贯吧!”
……
借一还四,多么划算的买卖啊,台下顿时吵嚷成一团。
说到底,此时均田制还没被破坏,府兵们多是身家丰厚的“良家子”,绝大部分人都有“借钱”的本钱。
待人们的声音渐低,崔耕才双手下压,道:“诸位,人家那位义商总共只借一百万贯,多了可不借。这样吧,为了免得伤了大家的同袍情谊,本官立个规矩。普通士卒,可以借五贯钱,伙长可以借五贯钱零五百钱……”
总地来说,崔耕的提议就是按照官阶的大小,排排坐吃果果。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人们都没什么意见。
一个普通士卒出五贯钱,能还回来将近二十贯的利息,这已经相当不少了,充当他们一年的军饷富富有余。要知道,这年头一头健牛也才四贯钱。
而且,那“义商”的产业就在受降城中,这要是不修好受降城,自己借的钱不就打了水漂吗?
所以,朔方军士卒的建城热情特别高,工程进行得非常顺利。
崔耕自己则征集了附近几个州府的能工巧匠,在拂云祠内,对一样新物事进行了试制。
也只有靠此物,崔耕才能实现,与突厥贸易,赚四百万贯钱以上的目标。
这一日,宋根海关切地问道:“大人,卑职看你终日里愁眉不展,是不是……进行得不大顺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