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太太非常厌恶地看了袁恕己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讲。”
袁恕己神色肃然,义正词严地道“微臣弹劾崔耕妖言惑众,是奸臣。理应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嗯?这话怎么说?”
“其一,崔耕以梦断案,此例一开后患无穷。他为江都县令时,说有女鬼托梦,人们信了。他为奉宸令时,说有宰相托梦,陛下信了。那他若再升一步,说有昊天托梦,要改朝换代,大家信是不信?”
袁老头所言乃是正理,此刻的他,双目圆睁,怒发冲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犯言直谏的忠臣孽子似的。
事到如今,武则天也不好继续护着崔耕了,面露难色道:“崔爱卿,你怎么说?”
崔耕跪倒在地,道:“微臣本不愿意以一梦而弹劾国师,实在是情况紧急,不得不为。的确,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还请陛下依照律治罪!”
武则天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崔爱卿知罪就好,朕稍后自有责罚降下。袁相,你说下一个理由吧。”
“我……”
袁恕这个气啊,心中暗想:按理说,我弹劾崔耕妖言惑众的罪行成立,他不死也得免去一切职司啊。怎么在这君臣的一唱一和之间,妖言惑众竟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罪?这特么的上哪说理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微臣弹劾崔耕的第二个理由,是他有欺君之罪!请问崔奉宸:崇俨公对陛下忠心耿耿,他若果真在天有灵,怎么不对陛下托梦,而是对素不相识的你托梦?”
崔耕上个问题直接认罪,那是因为实在辩无可辩,但现在可就不能惯着他了,不慌不忙地道:“崇俨公不向陛下托梦,那当然是因为圣天子有百灵庇佑,鬼神不得近身。”
“哦?是吗?”袁恕己冷笑道:“即便如此,那崇俨公为何不向张相托梦?不向河内王托梦?”
崔耕耸了耸肩,道:“袁相,您这么说,就太不讲理了吧?崇俨公总要向一个人托梦,整好选在下官,这有什么问题?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张柬之可不知袁恕己参与了李贤一案的事儿,对这厮屡屡与自己弟子很不感冒,沉声道:“若崇俨公选了本相,那袁相是否又要问为何不选崔奉宸了呢?这也太鸡蛋里挑骨头了吧?。”
袁恕己再接再厉,道:“好,这个问题,也算崔奉宸过关。但是,本相坚持以为,以梦断案,太过无稽。很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胡超犯案的蛛丝马迹,才有了今日之事。所以,有个问题,他肯定解释不清。”
“什么问题?”
“他说是胡超杀了崇俨公,单凭一本遗书,也太牵强了吧?这本书,说不定是胡超偷的呢?说不定,是他买来的呢?”
崔耕好悬没气乐了,道:“人家胡超自己都没喊冤,你袁相爷怎么还替他开脱起来了?”
“不是为他开脱,而是不想让真正的凶徒逃脱法网!”袁恕己道:“胡超不辩解,不是他认罪,而是为了掩护指使他入宫对陛下不利的幕后黑手。所以,现在说查清了崇俨公遇刺一案,还为时过早。”
这才是图穷匕现!
什么崔耕装神弄鬼啊,欺君之罪啊,都是托词。袁恕己的真正目的,还是不让崔耕把早有定论的太子李贤一案给翻过来。
武则天本就多疑,听了这话,目光有些闪烁,道:“崔爱卿,你以为呢?”
崔耕微微一笑,道:“微臣当然以为,崇俨公遇刺案已经查清了。”
“此言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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