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声道:“兀那老头儿,见了我家长史大人,还不行礼?”
苏有田当时就是一个趔趄,崔耕赶紧那他扶住了,扭头抿嘴浅笑,然后凶巴巴地训斥了封常清两句,喝道:“混账玩意,真是没了规矩?苏老爷是谁?那是我们崔家的亲家老爷,是我嫂嫂的亲爹!”
苏有田这时候也缓过劲来了,把崔耕往旁边一推,跳着脚骂道:“好个崔二郎,真有你的,竟敢跟我来这一套!这叫什么?我懂,这就叫下马威。是吧?你带着这么多兵卒堵我们家门口干啥?莫不是想把绣绣抢回去?”
“抢绣绣?”崔耕一愣。
天地良心,崔耕带这伙人来,完全是怕他们闲来生事,违反军规。至于封常清那一嗓子,也并非出自他的授意。
但这时候如此解释,无疑会弱了气势。
他索性耸耸肩,晒笑道:“想多了不是?绣绣是我嫂子,她想回清源城就回,她要留莆田便留,一个是婆家一个是娘家,两边都是她的家,何来抢字一说?”
老苏沉着脸,不耐烦地道:“那你来此作甚?”
崔耕连“啧”了两声,道:“苏老爷子,这就是你不讲理了。我作为小叔子来看看嫂子,难道还要理由?再说了,即便咱们不论这门亲,你儿子总是我找回来的吧?要不是我,他早就让人打死了。你不欢迎我,那我再把他送回去?”
苏大郎起哄道:“走,二郎二郎,咱们一起走。这个冷冰冰没人味儿的家,我本来就不想回。”
苏有田心里这个气啊,这混账东西,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啥时候跟崔二郎这厮这般亲密,搅合在一起了?
然而,气归气,老天爷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儿子,又没挑又没拣的。事到如今,难道还真让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二次离家出走?苏大郎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苏家自此断子绝了孙,他老苏上哪哭去?
苏老头只得无奈点头道:“好,算我上辈子欠你这个孽子的,快进来吧。崔贤侄,你也进来。”
三人一起进了堂屋,崔耕和苏秀秀见面都很尴尬,不知道说啥。尤其是苏绣绣,眼下她爹连崔家休书都没拿到,就要将她许配给贺旭,她有点觉得对不住小叔子,面色发红声音嗫喏。
苏有田见气氛有些怪异,摆了摆手,道:“绣绣,你去厨房看看今天的伙食,今天为父留二郎吃顿饭。”
“诶。”苏绣绣低眉顺眼地走了。
苏大郎见状,给苏有田草草行了个礼,微微一撇嘴道:“那啥,我也去看看厨房的伙食。爹,咱们回头见吧。”
苏有田怒道:“厨房是男人该去的地方吗?小畜生,你……”
话刚出口,苏大郎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刚要起身追赶,崔耕就把他的袖子拉住了,道:“老爷子,教训你儿子的事儿不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和你谈。”
苏有田满腹狐疑,道:“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咱俩有啥好谈的?”
崔耕没理他,迈步来到门前,往四下里看了看,两手一拢,把堂屋的门关上了。
随后,又紧走两步,把窗户关上了。
堂屋内顿时漆黑一团。
苏有田心里边一阵打鼓,忙不迭地道:“你这是干啥?这里是我家,怎么跟做贼似的?”
崔耕自己也觉得不大方便,微微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儿,一缕阳光进来,客厅里总算能看清楚人了,不过气氛就更加诡异。
崔耕紧走几步来到老苏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嘘!咱们要谈的事儿,呃…挺尴尬~”
“你……你到底想说啥?”老苏心里在打鼓。
崔耕再次压低了嗓门儿,道:“苏老爷,我发现你家苏大郎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你放屁!”
老苏大怒,叱道:“崔二郎你莫要咒我家大郎!他好好的,怎么会有病?”
“好好的?好好的?”崔耕连声冷笑,道:“咱远的不说,单说今天。他回来这一举一动,能算好好的?你见谁家的大男人,整天跟在姐姐后面的?”
苏有田当时就有点气短,含糊应道:“你究竟想说啥?那是他们姐弟情深,有啥好一惊一乍的。”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我来问你,大郎是不是幼年丧母,一直由他姐姐带大的?”
这个在莆田城也不是什么秘密,苏有田半点奇怪都没有,嗯了一声,问道:“那又如何”
“还如何?”崔耕嗤笑一声,继续道:“我再问你,大郎是不是半步也离不开他姐姐?当年你将绣绣嫁给我大兄,你家大郎便跟你越来越生分,性格也越来越乖张,从此你父子俩就没走过心了?”
苏有田心中莫名一窒,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崔耕叹道:“我说得没有半点错漏吧?面对现实吧,苏老爷,你家大郎的确有病,而且是药石无医的心病啊!这病若是一日不得痊愈,你就甭想他继承家业,娶妻生子,为你们苏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嗡!
老苏脑子一阵轰鸣,顿时急眼道:“崔二…呃不,贤侄,崔贤侄,我家大郎到底是得了什么心病?这…这还有得治吗?呜呜,我们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如果大郎治不好这病,不能为苏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我怎么对得起苏家的列祖列宗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