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值得玩味了,先是一场大雪,迫使苏州面临大乱的边缘,其次苏州的那些饼卷,不仅是让苏州的商业混乱,对于大雪的苏州城来说,就是雪上加霜的一把雪,稍有不慎就能酿成大乱,就在人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这场气势汹汹的大乱并没有如期而来,反而随着日子一日的过去,势头反而不如先前那么迅猛,反而有点后劲不足的味道,就是这几日苏州城的好几户大米商坐不住了,因为万福记的酥饼还在继续,比起一日高过一日的米价,吃不起粮食的百姓可以吃酥饼,再者,彭家的粥场,让粮商看到了威胁,这一切看似毫不起眼,但只要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出猫腻,首先万福记饼卷的印刷已超过了每日的总量数千倍,就算万福记是金家这样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也经不起这几日饼卷的折腾,因为米价的疯狂,酥饼卖得越多,亏得就越多,一个万福记根本支撑不了这么长的时日,算上早前已关门的饼铺,已有数十家,若没人支持,傻子才相信万福记有这个本事,若真是那样,苏州第一家的名头就该让贤了。
若说这只是其一的话,那这几日府衙的一番手段就更明显了,先前况钟闹得沸沸扬扬的丈量土地,要说不失去为一个好法子,苏州纳税的土地,约有一半为大地主所隐占,拒不缴税,土地的丈量,一旦土地得以丈量,大地主豪强隐瞒的土地被清查出来,改变”小民税存而产去,大户有田而无粮”的现象,与苏州百姓而言,无疑是值得赞扬的,但这事儿看着可行,却是阻力最大,一旦况钟当真这么干,那无疑是捅了马蜂窝,爆了苏州地主豪门、王侯公孙的菊花,事情一旦变成了这样的模样,苏州的缙绅岂能答应,况钟这把倚天剑再锋利,也无济于事,所以与况钟的丈量土地,兼并土地最多的金大公子并不担心,甚至还有些期待,因为苏州有些日子没乱了,i金家已好几个月没正儿八经的大面积收购田产了,说起来是一大损失。
本还抱着趁乱发财的金大公子,没等来况钟的丈量土地,也没等来苏州一日比一日的动乱,却等来了况钟的衙役,这看似是知府大人在处理几件公案那么简单,可事实并非如此,生性警觉的金公子立即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首先知府衙门闹得满堂风雨的丈量土地并没有进行,算是一个意外,况钟为人秉心方直,律己清严,习知理义,处事明敏算是一个好官,但此人骨子里还有几分清流的秉性,认准的事情,断然没有轻易回头的道理,丈量土地是他一手策划,如此轻易的放弃,让人不解。其二,这几日况青天断案退田的事情,金公子或多或少略有耳闻,先前只当况大人借此彰显自己青天大老爷的美名,并没有在意,但此时细细斟酌一番,不免让人疑惑。
金公子嘀咕了几声,额头上的两道眉头拧成了一道川字,却是一言不发。
金二公子最知道自家大哥,知道他这个时候是思索某件大事,可不敢去触眉头,同样一言不发。
刚刚还热闹的草屋,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唯独田管家黏着长须,不时的端起茶杯喝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金公子叫了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金二公子道:“大哥,你明白了什么?”
田管家也好奇的放下茶杯,扭过头来的问:“是啊,大公子你明白了什么?”
金公子道:“我问你们,苏州知府况钟最擅长的是什么?”
金二公子摇头道:“我又不是况钟肚子里的蛔虫,哪儿知道他擅长什么,总不会是躺在玉玲珑的怀里填词唱曲吧?“
“休得胡说?“金公子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后,转过脸对着田管家道:”老田,你怎么看?“
田管家笑了笑道:“姓况的刀笔小吏出身,虽说为人秉性不凡,做了这知府,但先天性不足,终究是少了些底气,但为人颇有微名,可见此人也知晓自己的不足,看他这三年手段,苏州辖下吴县、吴口、长洲、常熟、嘉定、昆山、崇明,堆积案件如山,此人一个县一个县地轮流审问案件,不到一年,”勘部过轻重囚一千一百二十余名,吏不敢为奸,民无冤抑,咸颂包龙图复生,可见此人在刑狱断案上颇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