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十年前发生,为何时至今日,钱夫人的公公才跳出来指出自家儿子是死于儿媳之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还值得商酌,独自对着状纸思索了一番,越发觉得这案子大有可为,沉吟了片刻,抬头问道:“钱夫人敢问这状纸可是你亲手所写?”
钱夫人显然没想到大老爷问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沉吟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是妾身所写?”
况钟哦了声,又看了看状纸,道:“想不到钱夫人能写得一首好书法,堪称书法名家啊?”
钱夫人低头道:“大人过誉了,妾身平日好书法,时时练习,这一练,便是十年,好与不好妾身着实不知?”
况钟道:“我观夫人这字字字虎啸风生,行行龙腾云起,页页雨雪交加,全卷梨花飞舞,宛若一幅”春雪满空来,触处是花开”的画面,读来撩人情思,撼人心魄。初视之,点画狼藉,纵横散乱,反复赏来,但见点画如真,顺逆藏露,起止分明。运笔流畅飞动,转折极尽自然,如高山流水跌宕迂回。时隐时显,有变化万端之绝妙。此卷以中锋笔法奠定浑劲基调,扁笔侧锋的偶然出现,更使锋势雄强无敌。收则急敛锋芒,放则飘然无羁,真是大家巨椽随意挥洒皆能得心应手,出神入化,如入无人之境。洋洋千余字一气呵成而笔意不怠,短短的一张状纸,夫人其字法娇迈翻腾,却不剑拔驽张。大起大落之间,只觉有古雅恢弘之气,无寒俭窘迫之容。章法参差错落,上下左右呼应顾盼连成一气,行距字距不甚清晰,细看却又中心分明。只有炉火纯青的书坛巨匠,才能达到如此高妙的化境。钱夫人还能说自己的字儿不好么?”
钱夫人没想道堂堂的知府大人,对自己的字儿评价这么高,惊喜之余,忙扣头道谢。
况钟看了她几眼,仍没有询问案卷,东扯西拉的又说了些话儿,钱夫人倒是有问必答,但每一次对话都回答了极好,比如他问钱夫人为何想到将这事儿送到知府衙门来告,要知道若是早今日,可以不必大费周章,这样的一句皮外话,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堂而皇之的应付过去,可钱夫人则是一板一眼的告诉他,因听说了他的威名,才想到来这儿,这话儿看似没什么问题,但就是因为太没有问题,落在况钟的眼里反而有些问题,如此他又耐着心思与钱夫人说了一会话儿,得到的结果是钱夫人每说一句话,都不假思索的说出来,且条理分明,一个在家寡居的妇人是断然做不到这一步,所以他隐隐的猜测,这一切似是有人教她这么说,这么做的。
存了这个心思,问的话儿也就多了些,很快他就发现,但凡话在涉及到自己,涉及苏州的大小事情,钱夫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可一旦涉及其他,她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越发让他怀疑,这一切是有人刻意为之,也就说这个案子的主角儿并不是这夫人,或者可以这样说,主角不止钱夫人一个。
想到了这里,况钟道:“这案子事关重大,且你所告之人乃是你的公公,按照我朝规矩,一旦落了案子,少不了被人言语,你一个妇道人家,被人闲言碎语怕是不太好,你看看这事儿要不要再顾虑顾虑?”
钱夫人道:“多谢大人好意,不必了,公公如此败坏妾身名声,若不求大老爷还妾身清白,妾身难道就能躲得过闲言碎语么?”
况钟没想到不过片刻的功夫,钱夫人似换了一个人,微微楞了一下道:“好像躲不过?”
钱夫人道:“既逃不过,还不如请大人还妾身清白的好?”
况钟看她态度坚决,便知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便收起了状纸,道:“今日来的就是一个人,按照规矩不得开审,所以此时须得本官传被告前来才能问案,所以这案子最快要等到明日了?”
钱夫人道:“一切听大人安排?”
况钟点了点头道:“按说你送来了状纸,本官又收下了,这案子就算是接下了,你是不能离开这大堂的,可今日是个例外,一来,你一个女流之辈,又是寡妇,在案情没真相大白之前,把你关入大牢也有些不合适,其二,被告没来,所以本官决定今晚让你回去,明日一早早些来,你看这样安排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