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倒也是个豪爽之人,微微一笑道:“先生客气了,小人虽是打杂之人,但也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人心都是肉长的,外面的情景啊,我也于心不忍,这点银子就算了吧?”说着推了回去。
那人轻轻叹了声,道:“你一个小二哥尚且能知人心是肉长的,偏偏有些读书人,诵读的是圣人之言,说的是圣人之话,做的事儿却还不如你这个小二哥,不知这书是读进了,还是没读进呢?”
那店小二道:“当然是读进了,先生方才没听到,这几位公子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可好着呢?”
那人却叹了声,跟着摇了摇头道:“我看没有?”
店小二将银子交给了掌柜,准备进去数馒头,听了这话儿不免有些好奇,道:“何以见得?”
那人道:“你说他们读进了,为何不明白圣人的道理呢?”
那店小二也是个聪明人,那还不知道这人在骂人呢,只是他人为一家小二,可不敢顺着这话儿言语,呵呵一笑道:“这个谁知道呢?”
两人一唱一合的话儿,八个书生听得真切,为首那人平日里走到哪儿莫并不是被人赞扬知书达理的才子,似今日这般先是被人轻视不说,还愣是让人说成了不明事理的小人了,这样的气那里忍得下,当即出言呵斥。
那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帮着那店小二将馒头抬了出来,走上那几个汉子面前,道:“兄台,来,帮帮忙,劳驾你去窗外发一下?”
那几个汉子早已饿得够呛,一看这白花花的馒头,便知道是碰上了好心人了,各自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了声谢,便抬着那白花花的馒头走出了了酒楼。
看着窗外涌动的人头,那人又叹了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为首那人见自从这人进来后,就一直没正眼瞧过自己,这种巨大的落差,早已让他心头不爽,此时看这人将自己打扮成一副圣人模样,心头更气恼,喝道:“哪儿来的道学先生,不过是买了几个馒头,就以为自己是圣人了,这苏州城,饥饿的百姓可多了,你都能让他们吃上馒头么?”
那人冷冷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为首那书生,两道利剑般的目光,让为首的书生心头微微震了一下,更恶毒的话儿愣是没敢再说出来。
“我会让他们吃上热乎乎的馒头的?”那人淡淡的道,语气依旧锵锵有力。
为首那书生哈哈一笑道:“懒蛤蟆打哈气,口气倒不小,你以为你是谁,是苏州知府,还是当今圣上派下来的巡抚大人,就算你是知府又能如何,这苏州城的水可深着呢,一个知府,一个巡抚未必能挽救得了这场雪灾?”
那人这下连看都没看为首书生一眼,一双目光看着眼前几个吃馒头的孩子道:“你们慢慢吃,先生我给你们说个趣事好不好?”
几个孩子对他极有好感,用力的恩了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好!”
众人听得好奇,纷纷看向那人,就是为首的那书生也哼了声,侧耳凝听。
那人微微一笑,将刚刚倒好的茶汤,一杯一杯地递给几个小孩的手上,嘴里却道:“话说,这一年京城来了三个秀才赶考,逢大雪,于庙里躲雪。闲来无事,作诗取乐。”
刚开了头,那八个书生便嘀咕了声:“爷爷的,不是在调侃小爷吧?”
那人继续道:“那三个秀才,看京城漫天大雪,甚是壮观,便找了家酒楼,烫上了酒汤,点了菜肴,三人都是有钱人,酒自是好酒,菜也是好菜了……?”
“来了,来了,果然是说我们了?“八个书生各自看了一眼,彼此腹中嘀咕开了。
那人仿佛没看到身后一道道的怨恨的目光,继续旁若无人的说道:“三人喝着酒,吃着菜,有感于大雪的弥漫,顿时诗兴大发了!“
“果然是趣事?“高航嘀咕了声。
杨峥道:“别打岔,好好听着?学学人家骂人的本事?”
“你怎么知道骂人啊?”高航好奇的问。
沈艳秋忽笑道:“无缘无故的说趣事,又带上了那帮书生,不骂人难道给他们唱赞歌么?“
高航哈哈一笑道:“可不是么?”
就三人说话这会儿, 那人道:“一秀才说:唐朝有个张打油,一首《咏雪》吟出了名声,我们三个也作诗取乐。以《咏雪》为题,两位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