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死,而是一个人日复一日的等待死亡,这种感觉是最可怕的,可这个叫杨溥的人不怕死,也不怕等死,一个连等死才不怕,还会怕自己么?自然是不怕的,可他想不明白,明明他武功高强,相貌英俊、战功也立下不少,甚至连父王都宠爱自己,为何就得不到这些人的拥护,他们亲赴后继的甚至不惜进诏狱,被杀头也要维护那个废物一般的皇宫。
正是不明白,他才带着不计后果的做了许多傻事,先是在府中私募军士三千馀人,不隶籍兵部;纵容士兵在京师内外掠夺,并肢解无罪的人投江;此外杀死兵马指挥徐野驴,及僭用乘舆器物,到后来见父王也对他诸多不满,干脆不顾一切私造兵器,阴养死士,招纳亡命,及漆皮为船,教习水战等事惹得父王愤怒,落得被贬乐安州的下场。
这些年他韬光养晦,对当年之事仍有不明白之处,后来是他的谋士告诉他,那些臭穷酸不怕进诏狱、不怕死、甚至连等死都不怕,是因为他们是读书人,最看重是孔孟之道!为了捍卫他们的道义,他们便是舍弃自己的身子、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两个几百年的老头说了些维护百姓,维护道统的话儿,何以值得这帮读书人抛头颅,洒热血,但前些年的道统之争,他拥有强大的武力,依旧输给了他们,这让他渐渐明白了,道统的可怕,也明白了,想要成就大事,单靠一帮武将是万万行不通的,这天下靠的还是文人,是道统,要想得到臭穷酸的支持,自己必须得是个穷酸,为此从不读书人的他,在谋士的建议下开始诵读四书五经,想读出个景秀文章来,引起那帮文人墨客前来投奔,只可惜他一个勇武之人,诵读四书五经的确有些为难了他,这不差不多大半年了,勉强诵读完了《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上个月也诵完了《论语》收获不敢说没有,但用处的确不大,本想就此泛起,碍于谋士的不断劝说,什么儒学又叫孔孟之道,因为是孔夫子和孟夫子共同的道统,孔子不能离开孟子,孟子也不能离开孔子,一旦分开,也就不是完整的孔孟之道,就是假儒学了!这样是引不起真正的读书人的敬重,也吸引不了真正有才学的人前来辅佐,碍于眼下的局面,他的确需要文人的辅佐,不得不拿起了《孟子》继续诵读,诵读了几篇,便觉得这孟子说的话儿的确不好听,什么“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就是说,国君对大臣礼貌,大臣也对国君尊敬。若国君视大臣如粪土,则大臣也视国君如无物。“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儿,也难怪皇祖爷爷当年诵读孟子时,忍不住把书一摔,大声说:“使此老在今日,宁得免焉?”那意思是说,这老头要是活到今天,还活得了吗?“正诵读得入神,却听得”轰“一声巨响,登时地动山摇起来,饶是朱高煦平日里胆子极大,这会儿也吓了一大跳,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吐了一口嘴里的尘土,喝道:“发生了何事?“话音未落,又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朱高煦冷不防之下,身子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震动的茶具立即滚落了下来,不偏不奇正好落在了他的头上,哐当一声摔得粉碎,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差点没喊出来。
这时,侍卫孙露冲了进来,慌慌张张的道:“不好了,不好王爷了,潘道师的炼丹房塌了?”
“什么?”朱高煦大吃一惊,顾不得头上的伤口,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也怪不得他紧张,这潘天师这些年来,的确为他做了不少事,光是这次进攻的仙丹,让皇兄纵情女色,引得群臣不满,就算是大功一件了,眼下起兵在即,若是潘天师出了什么意外,可得不偿失了,故而也顾不得什么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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