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立即吸引了沈家先祖的主意,在她十六岁那年许配了给了沈家第五代儿孙沈衡,沈衡是个很情趣的人,似他这样的富贵子弟,永远都不会缺少女人,但她愣是做到了身边独一无二的女人,单凭这一就证明她是一个魅力非凡的女人。不久,她便生下了沈家第六代儿孙,可厄运也接二连三而来,先是沈家先祖得罪了皇帝,举家被流放云南,不久儿孙因蓝玉案再一次面临灭之灾,一次接着一次的苦难,让她越发看明白了这人世间尽道是用不尽的金银,享不完的福禄了,谁知过眼云烟,容易消歇,再没什么比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在一起更让人知足,生活,不到极逆之境,不知平日之安;不遇至刻之人,不知忠厚之实;不经难处之事,不知适意之巧。生活本不易,流人遂自安,身为女人,她没有多大的野心,所想的不外呼找个人话话儿的时候,身边的那个人儿还在,儿孙都健健康康,闲来种种花,弄弄儿孙这辈子便足够了,什么财富、功名不要也罢。
可这些,这终究是女子的心思,上不了了台面,沈家的辉煌,早已印在沈家骨子里,人人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恢复祖上的无限荣耀,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为之努力,几十年来从不停歇,可结果又如何呢,不过是看着那个早已打破的梦越来越远罢了,如今是沈家第七代人了,难道还要重新陷进去,不,不,绝不,沈家的荣耀,早已成为历史,是不可能恢复的,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已为这个遥不可及的梦付出了大半辈子,她不能再让她的孙儿再陷在其中,想到了这些,妇人忽的生起气来,狠很瞪了一眼仰着一张脸,兀自不服的孙儿,怒道:“听你爷爷胡八道,这天下的状元那个不是人中龙凤,你想考还未必考得上呢?听奶奶的,咱们不做什么陶朱公,做状元?”
这孙儿骨子里带着沈家人固有的倔强,撅着嘴并不服气:“不,我不,我就要当陶朱公?“
妇人这下是彻底怒了,对沈家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的怨言,就这会儿工夫,宛如洪水一般汹涌起来,她盯着孙儿道:“当状元,不许学陶朱公?“
那孙儿还是头一次见奶奶这般凶狠的模样,心头虽有几分害怕,可还是撅着嘴了声:“我不,我就要当陶朱公,光复我沈家祖上江南第一家的荣耀?”
这下那妇人彻底的愤怒了,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的她,想也没多想,抬起手掌就给了那孙儿一巴掌,听得啪的一声响亮, 妇人的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张稚嫩的脸上。
那孙儿似是没回过神来,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那妇人,待脸上火辣辣的痛楚越来越厉害的时,这家伙才明白怎么回事,张着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看着孙儿脸上的红手印,多少有些愧疚,又有些心疼,想要去安慰一番,可终究是脸皮薄得很,刚给了一巴掌,再去哄,似有些当了恶人又去当好人的嫌疑,与脸面上有些不过去,所以妇人哄骗的话儿到了嘴边,愣是没出来,事实上妇人的心里隐隐有几分教训的心思,年纪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做白日梦,这一巴掌该打,可又一想,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功名富贵又能懂几分呢,到底不过是孩子仗着聪明学了几句话儿而已,要怪就得怪沈家人的大人,终日活在梦里,不愿醒悟,偏生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去跟一个孩子较真,还出手打了他,着实有些不应该了。
这么一想,对孙儿的愧疚之情又多了几分,可让她降下身份去哄骗一番,终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那孙儿头一次被打,自是伤心不已,见妇人自始至终不曾些劝慰的话儿,越发觉得自己委屈,哭得越发凶横了。
妇人看在眼里,微微有些怒色,两道娥眉微微皱了皱,想要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是没出声。
六七岁的孩子最是乖巧,会察言观色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妇人模样,便知妇人还在气头上,再哭闹得厉害,怕惹不得一顿好打,哭哭啼啼之余,声音便了许多,趁着妇人不注意,一双手便伸了过去,仰着一张泪眼汪汪的脸,乖巧的喊了声:“奶奶,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