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持一本《大诰》上京城高御状,一路畅通无阻,各地均不敢拦截。可此等手段洪武爷仍不放心,为了防止官员趁着百姓告官之时,毁灭证据,洪武爷甚至允许“越级绑缚”。“高年有德耆民及年壮豪杰者”,将贪官污吏直接“绑缚赴京治罪”,若各级官吏敢有阻拦者,全家族诛。并将此规定在《大诰》中加以明确:“今后所在有司官吏,若将刑名以是为非,以非为是,被冤枉者告及四邻,旁入公门,将刑房该吏拿赴京来;若私下和买诸物,不还价钱,将礼房该吏拿来;若赋役不均,差贫卖富,将户房该吏拿来;若举保人材,扰害于民,将吏房该吏拿来;若勾补逃军力士,卖放正身,拿解同姓名者,邻里众证明白,助被害之家将兵房该吏拿来;若造作科敛,若起解轮班人匠卖放,将工房该吏拿来。“算是对百姓极为优待的,为了彰显其决心,他甚至不惜亲自问了一个案子,常熟县有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陈寿六,被县吏顾瑛欺压迫害,陈寿六与弟弟和外甥三人一并擒拿县吏,携带《大诰》赴京面奏。得知消息的朱元璋非常高兴,不但亲切接见了陈寿六,还对其赏赐有加,“赏钞二十锭,三人衣服各两件”,并免其杂役三年。为了保护这个典型,朱元璋知照下面官吏,以后即使陈寿六犯法,也不许地方处理,而是由朱元璋自己审理。在如此三令五申之下,下面的官员自是不敢阻拦,自此百姓告官的人不计其数,只不过效果不甚理想罢了,百姓之中也有不好刁民,他们仗着律法的便利,趁机将衙门胥吏豪强绑缚起来,勒索其财物,还将其绑到京城去。有的地方甚至几成祸害,让洪武爷也对这个决定有怀疑,曾对人说:”老百姓“何不依《大诰》擒恶入京,一则受赏,二则立良民之名于一郡,使有司畏惧”?洪武后,百姓的这个便利渐渐也就无人提起了,虽说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可极少有人用,久而久之百姓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通天的权利,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有百姓为一个官员上访,便是清官如况钟也有些怀疑了。
可怀疑归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法子的确有效,一个官员若是做的事情,连寻常百姓都觉得该为他鸣不平,那么你能说这官儿是坏得离谱的官儿么,况且有百姓这个态度在,到了皇帝哪儿,也算是一种筹码,可以说不管这些百姓如何得知了shang访的手段,但的确有用,至少给了皇帝一个说服得过去的借口,有了这个借口,先前的弹劾能有多大的效果,只要不是太傻的人或多或少能看出一些,如此一来,顾忌就更多了。
“这个杨大人年纪不大,但与人心的把握却十分的精准,让人好生佩服?“况钟暗自嘀咕了声,两人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对于杨峥此举的用意,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虽说从内心深处,况大人对这等歪门邪道有些鄙视,但从稳定苏州而言,这些旁门左道无疑是最有效的利器,偶一为之也不无不可,当下也不多话,顺手接过了奏折,抱了抱拳便退了出去。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无耻?”看着况钟渐渐消失的背影,杨大人自言自语的声。
“官场上的争斗,没有无耻,只有更无耻的,大人这不过是为求苏州的安稳而已?不算无耻,若不是如此,以况大人的为人是断然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大人的?”一个声音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竟是多日不见的军师徐朗。
自从安南返回后,徐朗一直过着隐居的日子,若非杨大人数次相求是断然不会出山的,这一出山就是大手笔,让人不得不服。
徐朗不等杨峥继续说话,抢先说道:“想要做大事着,先要立于不败之地方可做事,倘若连自身都难以保命,终究不过是姚错、王安石之流罢了,大人所图的是苏州的百年大记,其本身就容不得半点闪失,可以说苏州的一切系与大人一人,大人便是眼下苏州的执掌人,若不能持其身与不败之地,则祸乱自生。我想这也不是大人愿意看到吧的?”
杨峥笑了笑道:“这个自然,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可不是我的风格,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大可弃苏州而去,大不了丢了官职,做个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