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的收益。大概是她瞄了好几眼糖葫芦,许婧误会了,跑过去给她跟许宁一人买了一根。这时候最便宜的糖葫芦才一块钱一根。
“拿着,进去再吃。你给我尝一颗葫芦就行。”
许婧上卫校的这学期挣了不少钱。许多担心自己一下子密集投出那么多故事稿件会让编辑怀疑创作态度不够严谨,精工出细活嘛。她把自己写的故事本分了一本给许婧,让许婧重新誊抄以她自己的名义投稿,增加过稿率。许婧后来无意间发现许多的一篇故事被本城晚报转载了,报纸上还让原作者见到稿子后联系他们给稿费(许多严重怀疑他们想趁机抹下这笔支出)。许多当然去讨要稿费了。
这事给许婧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也可以当剪刀手,挑选合眼缘的文章摘下来荐稿啊。许多心情复杂,她上辈子居然没发现她姐的这项技能点。她姐虽然写作能力平平,但选稿眼光一流,她摘选文章的过高率高达七成。虽然荐稿的稿费不能跟原创稿相比,但积少成多啊。关键是她没放过许多的发表稿件,成功实现了原创文字的利益最大化。
许婧本来要把摘选许多文章的荐稿费给许多。许多坚决不肯要,开玩笑,这是她姐劳动所得,拿的堂堂正正。
许爸知道后也特别高兴。他听说胶水会挥发出有害气体,对人体不好。特意用面条自制好浆糊给女儿送去,一周两回,每回都给她顺便带刚从他们单位厨房打的小炒。许婧宿舍楼的宿管阿姨都认识许爸了,连连感叹现在的父母太惯孩子了,住个校恨不得天天跑。
电影院里人头攒动。镇上不少人都把大年初一看电影当做年俗的一部分。许爸给三个孩子找好位置后就出去抽烟了。许多怀疑是他不好意思给舅奶奶家的小表姑增加负担,能少要一个位子是一个位子。
电影院的大灯突然黑了,从二楼的放映室的窗户里投出两道长长的白光,打到了舞台墙上的幕布上。不用人刻意维持秩序,观众们都渐渐安静下来。许多原本以为会放香港老武打片,成龙主演的那种,诙谐有趣,适合老少一家欢。没想到片头一开,竟然是部此刻尚算得上新的片子,周星驰主演的《喜剧之王》。
少女时代的张柏芝真是青春逼人,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巴掌小脸吹弹可破。这个时候谢霆锋的刚刚跟王菲传绯闻吧,陈冠希也才刚出道吧。谁知道后来呢。
许多觉得惋惜,生不逢时,人不逢地吧。她当初被拍下那些毁了她事业后又发酵至家庭的照片时,还是单身。任何人都有权利对自己的身体做主。明明是大众侵犯了她的隐私权,为什么过错还要由她来承担。她本来是黄金时代最后一位美人,最后一位灵气逼人的香港影后啊。
屏幕上,柳飘飘一脸不以为然:“看前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尹天仇说:“也不是啊,天亮后会很美的。”
许多情不自禁地微笑。然后觉得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转过头,听到一个男生声音带笑:“真的是你啊。”
影院里头光线非常暗淡。许多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才迟疑地轻声打了个招呼:“曹玮?”
曹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笑得露出了满口洁白的牙齿。他身旁的男孩子一直挤眉弄眼地推他,长的跟他有点儿像,大概是弟弟。
许多朝他点点头,指了指电影屏幕,然后转过身继续看电影。
其实她是有点儿尴尬的。
平安夜那天,许多的课桌抽屉里多了一只水晶苹果。不同于十几年后韩剧攻占亚洲的时候,此刻在中国最有市场的外国片还是日剧。他们县电视台一贯放纵不羁爱自由,盗播的毫无压力,上个学期就播放了《恋爱世纪》,对,就是木村拓哉跟松隆子主演的那部神剧。他们班好多同学都追看,水晶苹果也成了事物。
许多看到那个水晶苹果才反应过来当天是平安夜。没有手机的学生,对星期几的敏感度远远小于今天是几月几号。那个水晶苹果做的相当精致,估计价钱也不便宜。许多有点儿感动,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平安夜送她苹果。虽然没人送她并不难过,但有人送,她肯定开心。
她没有拒收。即使害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依然不愿意拒收。两世以来收到的第一份平安夜祝福,她不想错过。
她将头埋进被窝里头,一只手往上伸,试图摸索枕头边上的耳塞。单位宿舍安排在小区居民楼里头,不知道究竟是哪栋哪户有位勤练不辍的票友,时不时就亮一嗓子《游园惊梦》,冷不丁的能把人的魂给吓飞。
自打被唬过一回后,不备着耳塞许多就不敢睡觉了,谁知道楼上的第二只拖鞋到底什么时候落下来。
摸来摸去没摸到,楼下的鸡叫还没完没了,有交相呼应大合唱的架势。
诅咒你们集体禽流感!
许多恶狠狠地坐起身,愤怒地拍了下床板。哎呦喂,席梦思老化的太厉害了,居然这么硬。
她眯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算看一眼时间。要是距离平常闹钟响的时候不远了,她也别折腾自个儿,反正也不可能再安然入睡。
手在床头柜上扫荡一圈,没碰着什么东西。
她急了,加大了搜寻范围,结果“啪”一声轻响,掉地上去了。
许多登时就慌了。
大件啊,手机这玩意儿对目前的她而言可以在所有固定资产里价值妥妥排进前三。
华为的低档机子,摔了两回后背就起壳了,她这还没来得及买个手机套护护,听这动静,绝对要首尾分离的节奏。
不要啊!要她花钱换手机,她心口痛!
许多立即跳下床,急吼吼地在地上摸,未果;赶紧奔去开日光灯。
老小区的老装修,灯开关在门边,一点儿也没方便的意识。许多下了床就冻得直打哆嗦,她顾不上埋怨这“你想几度就几度”城市,上下牙直打颤地摸索到了门边,中间还撞到了柜子。
她稀里糊涂地想房间里头哪里来的这么高的木柜,她明明只有个布衣柜,还是最后一次用淘宝时秒抢到手的。后来她可是穷的为了省钱连网银都给关了,彻底杜绝成为剁手党的可能。
门边装开关的位置没摸到陶瓷开关,许多有些发急,她急着看手机的命运。正上上下下摸来摸去时,门外突然亮起了灯,然后响起一阵“淅沥沥”的声音。
当然不是雨声,许多囧,好像小便的声音啊。昏黄的灯光给门框镶了圈柔和的边,有种朦胧的静谧。
舍友昨天回家了,门外肯定不是她。许多囧囧有神地想,门外那位同学,你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还开灯,还在人家的客厅里解决三急问题,真的合适吗?
她要投诉,这栋楼明明在他们单位管辖下,一楼还有大厦管理员呢,每天还设置门禁呢,怎么会让小偷闯进来。
一定给差评,然后扣管理员的绩效奖金!
许多愤怒地握紧拳头,勇敢(愚蠢)地将手伸向了门把手。没碰到不锈钢的门把手,而是细长的铁质插销。
脑子仿佛是清醒地运作着,可灵魂却轻悠悠地不知在何处游荡。许多觉得自己一下子似乎分裂成了两部分,遥远而又熟悉的感觉带着水汽从记忆深处旖旎而来。
她神差鬼使地将插销缓缓往后拉。
残存的理智哭泣着咆哮,作死啊,神啊,谁来救救这个蠢不可及拉低人类智商下限的女人啊。
单身、独居、手无缚鸡之力且连个拖把都没扛在身上的亚健康女性,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拉开了地狱之门,走向了自我毁灭的不归路。
明天本地新闻头条必须要有:单身女性遭夜袭,小偷杀人灭口。
连装死都不会,果然只能活活蠢死。
门开了。小小的锐角弧度,不超过30°,昏黄的灯光从扇形缝隙里倾泻而下,落在她的脚背上。
许多下意识地低头,咦,她上次回家有带老妈手工缝制的棉鞋?老妈的眼光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啊,又是用黑布鞋面,明明暖色系看上去更暖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