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婷警惕的目光看着严先生。
严先生叹道:“燕龙心真的以为你暗中的谋划无人察觉?其实我早已发现点点猫腻,只是未跟公子表明而已。”
“为什么?”燕婷的声音有些沙哑。
燕婷是太平公主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自从武则天赐死太平公主唯一爱国的第一任丈夫薛绍之后,这位女中丈夫,便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开始渴望权势,收买孤儿孤女,培养忠于自己的力量。
燕婷即是其中之一,她的能力算不得出众,但是忠贞不二,都是以太平公主至上,愿意为她干任何事情,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即便太平公主去世已有十年,燕婷依旧不忘报仇执念。
当初她选择继续潜伏裴府就是打着报仇的心思,在裴府寻觅着能与李隆基接触的机会。
跟了崔鸿多年,燕婷渐渐察觉,崔家人一口一个为了公主报仇,却没有半点进展,怀疑起了崔鸿的动机。
只是崔鸿手中握有青龙佩,燕婷不愿忤逆太平昔年定下的规矩,暗自另外做了安排。
李隆基身为皇帝,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偶尔出宫一下,也是重兵环绕,没有事先安排,周密的计划,根本不可能伤及李隆基分毫。
封禅却让燕婷看到了一线生机,暗中做了部署,不想还是让严先生发现了。
严先生道:“我发现异样的时候,正在与裴旻博弈的紧要关头,不想节外生枝,为你隐瞒了下来。”
燕婷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先生?”
严先生摇头长叹道:“我不是帮你,无需你谢。跟你说那么多,也不过是想燕龙心跟我一起走,护送我南下而已。中原已经没有我用武之地,吐蕃、南诏是一个很好的去处,我可以向你保证,以我严庄的才智,只要有一展所长的机会,定能青云直上。到时候我会支持你复仇,给钱给人,这样远比燕龙心自寻死路更好。”
燕婷笑道:“某认识先生五年,现在才知道先生的名字。只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道:“你不够格!”
严庄其实早知道这个答案,长叹道:“即是如此!那某为了谢燕龙心的救命之恩,这里劝龙心一句。裴旻并非凡人,我严庄自诩有李儒、贾诩之谋,却也不敢贸然与之对上。想要为太平公主报仇,唯一的机会即在洛阳。在裴旻没有胜任护卫之责以前行动,一但裴旻接管了陛下的安危,以他个人那可怕的剑术修为,外加陇右兵士的护卫,龙心你半分机会亦是没有。”
燕婷默然点了点头。
严庄提醒道:“不只是要在洛阳动手,还要选择机会,不要死等,要学会创造。陛下是一个很重兄弟情意的人,可以利用这点来将他诱惑出来。我知道洛阳阮家有《广陵散》曲谱,若是运筹得当,可获大功。”
燕婷讶异的看着严庄,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助我?”
严庄笑道:“因为我希望看到李隆基死。”
燕婷看着一脸阴沉的严庄道:“你也跟李隆基有仇?”
“不,无仇无怨!”严庄依旧笑着说道。
燕婷突然觉得严庄那温和的笑脸里,有着几分可怕:“那,你为什么敢行着这等大逆之事?”
严庄风轻云淡的说道:“我不觉得这是大逆之举,反而是一场独善其身的豪赌。你失败了,与我没有半点坏处,也没有半点好处。可你要是成功,我严庄,这辈子都会念你的好!”
燕婷完全搞不明白严庄的心中所想。
严庄却是笑道:“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我这种人活在太平盛世的痛苦。无家世无背景,无身份无地位,空有一生谋算,却无用武之地。为蠢货踩在头上,看废物耀武扬威。既然老天不给我一个乱世,那我就自己造一个乱世,逆天而行。”
“只要李隆基一死,就凭李嗣谦这种心中没有半点城府,老实巴交的太子,如何能够镇服天下?镇守四方的诸节度使会信服一个无能的君王?别看裴旻对大唐赤胆忠心,一但李隆基去世,天下大乱,手握凉陇精兵的他,将会成为天下最强大的诸侯,未必就会对朝廷死心塌地。而我,严庄,就有了用武之地。尽管你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
燕婷脸色有些惨白,道:“你,比崔鸿、卢杞更加可怕。”
“哈哈!”严庄大笑道:“崔鸿不过是小丑而已,死守着世家的面子尊严,难成大器。至于卢杞,比崔鸿好一些,但是心胸太小,做不到能屈能伸,同样不堪大用。跟着他们,不过是想搅浑这世道而已。只可惜啊,失败了。败的莫名其妙的……到现在我还想不通为什么,我、崔鸿、卢杞,明明机关算尽,却跟傻子一样,自寻死路。”
燕婷看了严庄好一阵子,突然道:“曹轩、谢可!”
“属下在!”
一男一女齐声而出。
燕婷道:“你们送严先生去东北,一路听他差遣,将他送到目的地,你们就只有了。”
她背过身去,道:“我只能帮你怎么多了,是死是活,就看先生自己的本事了。”
严庄微微一笑,作揖道:“多谢燕龙心成全!”
他并未多做停留,直接招呼曹轩、谢可离去了。
过了片刻,燕婷突然回过神来,望向那已经消失的身影,一时间竟然有些毛孔悚然。
她发现自己的心思完全让严庄洞察了。
此时此刻,她并不清楚严庄那一番话是真是假,是唬弄她,还是有感而发,只是为了说动她,让她消除对之的不满,派人沿途护送。
严庄、曹轩、谢可下了终南山。
面对四通八达的道路,严庄指着往北方说道:“我们走这里!”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东南的吐蕃、南诏,而是东北的渤海、新罗,那东北的四战之地。
吐蕃、南诏只是严庄说给燕婷听的而已。
吐蕃军事青黄不接,有让裴旻打寒了胆,在全新的军事领袖没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不可能有胆子跟大唐为敌的。
至于南诏,现在抱着大唐的大腿,短期内更加不可能起战事。
唯有东北才是最终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