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华婵被华母堪称狰狞的表情骇得脊背一寒,“娘亲……爹亲他服侍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您还是放他和弟弟一条生路吧!”
华婵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都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哭腔。
她虽然为了前途在华母面前卖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她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甚至还是死在她这个始作俑者的手中!
华母闻听此言,忍不住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了华婵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说了要对你的爹亲和弟弟下手?”
华婵脸上的表情一呆,“难道娘刚才不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华母一脸没好气的又瞪了华婵一眼,“你大哥才刚刚入宫,他的继父和弟弟就出了事,你觉得这消息传到外面好听吗?你这不是存心往你大哥身上泼脏水吗?”
华母又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
“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去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番,其他的,等到君后殿下入宫以后再另做别的处置!”
华母在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
若不是惦念着待会儿陛下过来迎亲,还需要这几个蠢货充门面,她早就一包老鼠药将他们药了个精光,一了百了了!
“我这就去!”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华婵没有看出华母藏在眼底深处的杀机,一脸如释重负的冲着华母应和一声,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华母眼神冷冽如冰的注视着她的背影,用力咬着后槽牙说道:“终日打雁,却险些被雁啄眼!好好好!你们既敢断我华某人的青云路,那么就别怪我华某人心狠手辣的对你们不客气!”
华母一面说,一面整理了下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衫子,偷偷让小厮找来了对她忠心耿耿的管家,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就佯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笑盈盈的去前面宴客了。
在华母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让她望眼欲穿,等候已久的吉时总算是到来了。
向来把男儿当玩·物一样看待的女帝陛下再一次于吃瓜群众的面前,尽情展现了一把对未来君后的看重。
她过来迎亲了!
以一介堂堂帝王之尊,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满朝的文武百官过来迎亲了!
华母虽然早就知道女皇陛下会亲自过来迎亲,但是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依然亢奋得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打摆子。
她偷偷掐了把自己的虎口,在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步履尽可能做到稳当的带着华父等人在门口跪迎。
也不知道华府的管家对华父他们动了什么手脚。
华父他们虽然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人也显得魂不守舍的,但到底一举一动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可圈可点,没有任何纰漏。
华母笑得见牙不见眼地亲自将陆拾遗毕恭毕敬地迎了进去。
同样紧张的手心里直冒汗的华婧见陆拾遗进入喜房,一面给陆拾遗行礼,一面作势要将哥哥华承锐背起来。
陆拾遗在华承锐的事情上面一直都小气的可以,她虽然清楚的知道华婧是自家傻小子嫡嫡亲的妹妹,但是依然忍不住攥拳凑到唇边咳嗽一声,说了句:“朕来就好!”
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陆拾遗一把将坐在喜床上的华承锐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朝着华府大门所在的方向去了。
穿得一身琳琅满目的华承锐稳稳当当的依偎在陆拾遗的怀抱中,低低用,只有两人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笑问道:“妻主,我重不重?”
陆拾遗被华承锐笑得心里直痒痒,她同样用只有两人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戏谑道:“一点都不重,你轻的就和一根羽毛似的。”
华承锐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故作生气地撇了撇嘴,“你少哄我,我对自己的体重还是心里有数的!你要是抱不动的话就把我放下来,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在乎这些没必要的繁文缛节。”
“我也很讨厌那些专门给新人找麻烦的繁文缛节,但是今天的这场婚礼对我们而言却有着格外不同的意义,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底!而且,心肝儿,对朕而言,你是这世上最甜蜜的负担,不论怎么抱,朕都甘之如饴!”
陆拾遗在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拔高了嗓音,在场听到的人都忍不住低低的倒吸了口气,望向华承锐的眼神,比起刚才又多了几分郑重。
被全心全意信赖的姐姐迷晕又被管家一盆水泼醒还狠狠警告了一通的华承链表情很有几分浑浑噩噩的看着宛若众星捧月一样的被女皇陛下抱在怀里的华承锐……
他同母异父的兄长……
他曾经视作烂泥一样的卑微存在……
一颗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眶里掉了出来。
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用手擦去,然后表情怔怔然的看着他们在众多人的簇拥中,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了。
华婵很有些愧对这个弟弟,见他哭了,怕给华母看见,又增添一层麻烦,只能轻轻地拽他的衣袖,让他注意场合。
而已经被她彻底伤透了心肺的华承链却无视了华婵的这一番示好,紧抿着嘴唇,将脸抗拒似的扭到了一边。
华婵自知理亏,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争执,是以,干脆跨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华母有可能投移过来的目光。
华承链看着华婵的背影,回想着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又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华承锐对于华承链此刻的复杂情绪一无所知,此刻他正饶有兴致的坐在破天荒绑了无数大红花的明黄銮驾之中,朝着皇宫正阳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沿途,他听到不少人在扯着嗓子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听得很受触动。
虽然他并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但是当他坐在这巨大的如同一幢小房子似的明黄銮轿中,透过珠帘看着前面高举马头之上的女帝陛下,以及耳听着这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祝颂之声时,他的心口,依然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喜悦和凄然来……
喜悦自己终于与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人结为连理,凄然于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幸福……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浩浩荡荡的銮驾在宫门口停下了。
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宗人令鬓发梳得异常整齐地穿着一身朝服,手握黄花梨凤喙拐杖的站在宫门口,眼神庄重而坚决的看着銮驾缓缓朝着她驶了过来。
大家脸上的灿烂笑容不约而同地僵凝在了嘴角。
震耳欲聋的喜乐声也在这一刻毫无预兆的戛然而止。
周遭的氛围也在同一时间变得有些紧绷和异样起来。
早就猜到大凤宗室绝对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就眼睁睁看着她迎娶一个混血混淆她们眼中的皇室血统的陆拾遗一点都不意外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大步流星地朝着老宗人令走了过去。
满头白发只用一只祖母绿发簪牢牢固定在脑后的老宗人令颤颤巍巍地要给陆拾遗行礼。
陆拾遗一把扶住了她,满脸笑容地对她道:“使不得,老大人,使不得,”她一叠声地说着,“你若是想要喝朕的喜酒,告诉朕一声,在宫里等着朕和君后就是了,何至于亲自到宫门口来迎接!”
白发苍苍的老宗人令目光炯炯地看着陆拾遗道:“陛下,老身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即便老身不说,想必陛下您也心知肚明!如今老身就盼着陛下您能够给老身一句准话!”
老宗人令用了敲了敲自己紧攥在手中的黄花梨凤喙拐杖,“还请您如实告诉老身,您要娶的这位君后,当真是……天人临凡吗?!还请您看着先皇御赐给老身的这根拐杖说!”
老宗人令的话让在场人群不由得骚动起来。
显然,对于华家大郎到底是不是天人临凡一事,他们也十分好奇。
陆拾遗脸色不变的看着一副痛心疾首表情的老宗人令微微一笑,“老大人,相比起朕的话,恐怕君后自己来和你说,更让你觉得可信吧?”
老宗人令豁然瞪大眼睛。
“陛……陛下……您刚刚……刚刚说什么了着……您说让……让君后和老身,和老身说话?”
“不错,让君后自己来告诉你,他到底是不是天人临凡。”陆拾遗用肯定地语气说道。
然后在大家针落可闻的紧张注视中,亲自将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华承锐牵了下来。
穿着一身君后服饰,浑身都散发着让人震动气息的华承锐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的女皇陛下十指紧扣的宛若一对璧人般出现在老宗人令的面前。
原本一直觉得女皇陛下是被这男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的老宗人令目瞪口呆地看着华家大郎在女皇陛下的陪同下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这……
这个人……
这个穿着一身君后服饰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真的是那个大家口中备受母亲疏忽和冷待,从没有受过任何教导的人吗?
还是说……
陛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撒谎,这……这华家大郎当真是因为天人临凡,附于他身,才会出现这样让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若非如此,根本就无法解释他的这一身气场究竟从何而来啊!
就在老宗人令满心患得患失之际,浑身都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气息的华承锐望着她露出了一个与陆拾遗几乎如出一辙的笑容,“其实,想要证实我到底是不是天人临凡很简单,”华承锐指向天空,“再过半个时辰,天上就会出现两个太阳,为我和陛下的大婚贺喜,不知老大人是信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