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华父见华承链在短短一瞬间已经惊怖交加的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哪里受得了,连忙将他揽入了自己怀中,好一通哄慰。
华婵也收敛了自己的暴脾气,一起凑过来哄弟弟。
两人哄了很长时间,华承链才破涕为笑的重新用充满希冀的眼光望着华父问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笃定他们父子三人以后都不用看华承锐兄妹的眼神过日子。
华父在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轻蔑的表情:“爹亲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要多,单单是看女皇陛下今日待华承锐那小畜生的态度,我就知道他们一定长久不了。”
华父的话让华承链有些惊讶,“怎么会长久不了?爹亲你刚刚又不是不在府门口,陛下刚刚才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华承链在说起这个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酸溜溜的。
显然,陆拾遗刚才在华府门口的那一番作态,在他心里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
“正是因为陛下说的那番话,爹亲才更确定了爹亲的判断。”华父在儿女们半信半疑的眼神中,做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那样的话,让小郎君听了确实觉得很涨脸面,什么片刻不见就如隔三秋的,但是……这样的话,不是对正经郎君说的!”
华父微微拔高声线,“众所周知,女皇陛下向来喜新厌旧的很,如果她真的看重华承锐那个小畜生,她今晚根本就不会到华府来,而是按照宫规礼仪,正儿八紧的把华承锐那小畜生迎入宫中在与她相会!”
华婵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脸上颇有几分亢奋之色的看着华父接腔道:“爹亲的意思是……华承锐他……”
“他就是女皇陛下因为闲极无聊,才随意挑选出来,打发时间的一个寻常玩·物!压根就不值得你们如此重视甚至为此而自乱阵脚惹来你们母亲的不满!”华父用斩钉截铁的语气一锤定音地说道。
华婵和华承链对于自己父亲华父还是多有信服的,听他这么鞭辟入里的一分析,顿时把那颗惴惴难安的心又重新安安稳稳的放回了自己肚子里。
不过被宠坏了的华承链到底心中还有几分怏怏不乐,“这大凤朝的好男儿万万千,也不知道那蠢东西哪里来的狗屎运,居然会在花灯会上被女皇陛下一眼相中他的孔明灯!”
“弟弟不要难过,爹亲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像他那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就算得意了一时又如何,又不是得意一世!等到女皇陛下厌弃了他,我们有的是时间磋磨他!让他知错!”眼见着弟弟又有些钻牛角尖的华婵连忙安慰自己的弟弟。
作为女子,她明显要比华承链看得开一些,至少,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为华承锐兄妹俩的翻身而紧张的如坐针毡了。
而她这样的表现,无疑让华父满心的欣慰和骄傲。
在他看来,作为小郎君的儿子承链就算任□□哭一些也没什么,毕竟,等到他再大一点,就要嫁出去的,但是将来要顶门立户的大女儿华婵绝对不能像儿子承链那样,为了这么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小事,就惊得如同慌脚鸡一样的让人瞧不起。
就在华父一边如同剜肝割肉一样的为华承锐置备进宫的东西,一边安慰教导一双嫡亲儿女的时候,守在华承锐所在院落门口的大内总管吴德英吴公公也在满脸感慨的与禁卫统领齐宏交谈着。
“咱家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陛下这么看重一位贵人,”吴德英摩挲着着并不存在半根胡须的光滑下巴啧啧有声。“如果是别家的小郎君,只怕刚刚在宫门口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派人扛回宫里去任意宠幸了!哪会像对待里面这位小祖宗爷爷似的,不仅强忍着自身冲动的把人放回家,还大费周章的用这样一种方式亲临其府,来与其相会?”
禁卫统领齐宏对于大内总管吴德英的话也深有同感。
不过常年在外面走动的他到底要比吴德英考虑的多些。
“吴公公,咱们是陛下身边的体己人,知道陛下这样做是看重华贵人的表现,可是外面那些人可不知道陛下之所以会这样做的原因,你说他们会不会非议贵人,甚至惹来陛下的不满啊?”
“如果他们真的要自己作死,犯到陛下面前去,那么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的去拦阻他们呢?”吴德英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凉薄和冷漠,“归根结底,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有数,且叮嘱好下面的徒子徒孙们,好生的敬着那位贵人不就行了?”
禁卫统领齐宏平日里也不是个喜欢惹火烧身的人,在听了大内总管吴德英的话以后,他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对着大内总管吴德英翘了翘大拇指,直说这主意好。
吴德英对齐宏如此响应他的态度十分满意。
“其实,你也没必要为他人考虑太多……”
想了想,他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又补充了两句。
“在咱们大凤朝,多得是见微知著、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只要是有那么点能耐的人,都能够揣摩出陛下此番举动的用意。平日里在见到那位贵人的时候,自然也会对其多敬让个三分,省得招来陛下的不快。”
齐宏满脸受教地对吴德英吴大总管作了个长揖道:“公公您是知道我的,向来就不爱多管闲事,之所以会对这事如此关注,也是担心将来不长眼的人太多,在奉命抓捕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真到那时,这丢了头顶的乌纱帽是小,牵连一家老小是大啊!”
别的不说,单单是新贵人那张混血痕迹明显的脸就足够让他为自己将来的忙碌伤透脑筋了。
吴德英闻听此言,很是同情地看了齐宏一眼,“外人总羡慕咱们这些天子近臣,说咱们过得日子简直就和那生活在米缸里的老鼠一样,说不出的恣意,只是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伴君如伴虎的战兢滋味!唉,齐大人啊齐大人,咱们都不容易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院子外面,大凤女皇身边的两大红人在感慨什么叫为臣不易,院子里面,好不容易重逢的夫妻俩也**调得不亦乐乎。
自从见到华承锐以后,整个人就仿佛被塞进了一罐糖水中的陆拾遗笑吟吟地把华承锐压在他寝卧里的一张破旧罗汉榻上,笑容可掬地望着他说道:“像我们这样的系统轮回者,最需要注重的一点就是入乡随俗!且不说这儿本身就是你的原生世界,单单是看在我们签订的那个契约的份儿上,你是不是也该改一改口,唤我一声妻主?”
“拾娘……你……你就饶了我吧……我……我真的不行……”
被陆拾遗迫得节节后退,最终更是被她压倒在罗汉榻上动弹不得的华承锐脸面涨得通红,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不论陆拾遗怎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诱拐忽悠,那声妻主都没有办法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
陆拾遗自打从她的系统那里获悉在这个世界她可以尽情放飞自我以后,就欢腾的不像话。
既然华承锐不肯说,那她就用各种手段逼着他说!
反正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只有老老实实接受的份。
再说了,这个世界因为女尊男卑的关系,不仅女子比男子的力气大得吓人,男子在某些事上的敏感程度也比女子要厉害得多,已然积攒出了百般手段的陆拾遗绝不介意从头到尾的在华承锐的身上尽情来上几回。
“你不行也得行!来来来,朕的小心肝儿,就一声好不好,就叫朕一声妻主好不好?!”
陆拾遗一边说一边动手扯起了华承锐的腰带。
陆拾遗那眼冒狼光的模样和迫不及待的动作看得华承锐是哭笑不得,他回拥住因为他怎么都叫不出妻主而整个人都有些蔫头耷脑的爱人,语气充满温柔和安抚意味的说道:“拾娘,我不叫你妻主并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叫,而是因为……因为我……实在是叫不出口啊……”
为了把这声妻主叫出来,华承锐的额头都急得要冒汗星子了。
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嘴唇都仿佛被什么给黏住了似的,根本就说不出来。
“叫不出口,你为什么会叫不出口?”陆拾遗瞪大眼睛,语气里充满着不快的意味。“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不论让你叫我什么,你都不该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的都险些要让我怀疑你还是不是那个心里眼里都只有我的傻小子了!”
“拾娘,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是你的傻小子啊,”华承锐苦笑一声。“对于我现在的情况,我自己也有些纳闷,不过我想……这应该与这个世界是我的原生世界有关!”
“在这个世界,我似乎很难在我真正在乎的人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华承锐微微皱了两下眉头,“比方说……在见到你的时候……我的眼睛和心口都不约而同的酸涩得不行……也不知道在咱们初见的那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居然会让我连叫你一声妻主……都没办法叫出口……”
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把那个曾经亦步亦趋,用充满着仰慕和隐忍的目光追随了自己整整一生的起居注官忘了个精光的陆拾遗在听了华承锐的话以后,立马举双手双脚抗议,“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没办法开口叫我一声妻主,我都可以肯定无比的告诉你一句,这绝对、绝对不是我的锅!因为在等你来找我之前,我已经翻遍了我在这个世界存留的所有记忆,都没有找到你这个人。”
有时候,陆拾遗甚至会怀疑,这真的是她和她家傻小子有所牵绊的第一个世界吗?
如果真的是这里的话,那么……在她的记忆里,又怎么会一点都找不到他的存在?
华承锐在听了陆拾遗的这番话以后,心里莫名地又涌现了几分酸楚之色。
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再次苦笑一声道:“恐怕,这就是我一直都开不了口叫你一声妻主的原因吧……尽管我已经追随你轮回了无数个世界,但是在我的心里……你依然如同那天上的皎皎明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即,压根就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够轻易高攀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