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的靖难军,到底是由恁当初征讨河东田虎时得朝廷照准组编的军旅,到底非是我西军派系。而我西军,先前因阉贼童贯把持西北兵权致使军心动荡,劳师远征江南方腊后更教那厮将诸部西军拆分得散了,而北征辽朝残部兵败,随之金虏侵害中原,我西军也是日渐凋零,余部将士儿郎性命也是愈发的精贵,偏生金虏势大难挡,再逢战事稍有疏失,只怕我诸部西军镇守西陲边庭一百数十年保家卫国建下的威名,也将彻底烟消云散......
而无论是汴京朝堂,亦或诸处军司,门户之别、派系之争萧任侠恁也是甚是清楚。非是俺曲端便恁的刻毒阴狠,盼着皆金军之手能除了李孝忠那当时也得朝廷赏识厚封,也倒似有意提拔他来制约俺西军的同僚,而不惜教陕州宋民百姓再受金军鞑子侵害...当时我若出兵驰援,金军也未尝不会截取要隘后路,亦或围点打援伏击我军,当初我确实思付的狭隘,只盘算着凭甚为了一支非我西军嫡系的军旅,倒要搭上我麾下众多儿郎的性命?我曲端确实怀着私心,对李孝忠将军有愧,但那时冷眼旁观,只是寻思各自镇守疆土...至于我曲端又何至落入今日恁般绝境......”
正说着,曲端顿了一顿,又喟然叹道:“若是以往我仍是得势骄横时,萧任侠今日对我所言,只怕多半也听不入耳。但如今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痛定思痛,方知我过往趁时局动荡欲把持得西军兵事大权忒过迫切,已然树敌甚多,这才自取其咎...只是在下确是被奸人构害,为朝廷所不容,但好歹为国为民戎马倥偬,积累建下诸多功绩,性命就恁般休了,却又教我如何甘心?”
曲端惨然说罢,又抬起头来,再觑向萧唐时眉宇间也不禁流露出不甘与恳求的神情。
萧唐默然片刻,忽的长声说道:“曲端,我既然与一众兄弟乔装而来,杀散了押解你至恭州刑狱司的公人与军士,却是有搭救你逃离得去,免于遭残害身死的打算。但有一件事你也须想得清楚:毕竟你是枉遭诬陷欺君罔上的大罪而被收捕候审,张浚既已做下安排,必要取你性命,去了恭州刑狱司虽多半要受炮制惨死,但久后也不知能否有翻案正名的时日。然而我虽然得官家御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全因金国大患之故,实则与宋廷貌合神离,久后也必有争端...你若是随我去了,也是坐实了在逃死囚叛将的罪名,宋廷官身仕途,已再没了指望...既如此,你又可是心甘情愿?”
曲端听萧唐说罢,也不由得惨然一笑,而又叹道:“萧任侠,如今在下可还有别的路可走么?就算是我曲端往日骄横而自取其祸,到底曾为国家出生入死,今日却蒙受恁般大冤大恨,非是我曲端辜负了朝廷,而是朝廷负我曲端。若是无萧任侠率领诸地义军力挽狂澜,勘定金虏祸乱,如今做大势力,于大宋诸地亦是大民心所向,而我曲端无论怎的,抵死也不能投靠外虏为虎作伥...朝廷要我死,本来是不得不死,但是蒙受萧任侠救助恁般泼天大恩,又教我曲端仍有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机会......但凡仍能活着立番功业,哪个又肯遭枉杀死去?萧任侠肯得救在下的性命,我曲端...自然也会将性命交托于恁,以报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