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丽卿在山岭间先是将撞见的一队山魈军步卒尽数残杀之后,继续慌不择路的奔逃甚久,也早已是疲惫不堪。兼之萧唐占据得大名府后于治下各处县镇村坊张贴告示,教各处乡民但凡撞见符合陈丽卿形貌、特征的在逃投金奸厮之后务必检举首告,也曾饱受金国外寇与投虏奸厮盘剥摧残的黎民百姓,固然尽皆对陈希真这等卖国求荣的鞑虏奴才咬牙切齿的痛恨,逃亡的陈丽卿除了在深山密林中苟延残喘,一旦露头几乎也要遭乡民告发,旋即立刻会有大批义军追捕而来,任她如何挣扎,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然而陈丽卿最先撞见的那个俞姓书生,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更是奴才中的奴才。
这俞姓书生并非大名府本地生人,虽然自诩饱读诗书,但科举功名也不过是个诸生,便如那白衣秀士王伦那般屡番不及第,也绝无可能走科考的路子争个官身。然而因怄口鸟气便也该纠集来许多人马伴当落草的王伦,这俞姓书生绝无胆气去做强人啸聚的勾当,相反的,这厮对于无论是走投无路,抗击官府暴政的民众,还是杀人放火绿林强寇也端的仇视鄙夷,管它是丑化污蔑,这俞姓书生也曾打算过多做做文笔功夫,也如昔日济州府衙中平生克毒,专好做笔头文章坑害人的胥吏“剜心王”王瑾,亦或当年于江州左近无为军也读经书,却阿谀谄佞、心地匾窄,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的“黄蜂刺”通判黄文炳那般巴结得县衙府署官员上位,好歹也能混得个吏做。
然而就算是比起就王瑾、黄文炳之流,这俞姓书生除了撰写甚传奇话本时算是有些文采,若论识趣人情,比起老练的胥吏他也连个屁都不是,乡中百姓厌恶这厮奴才状,也见他苦求功名不成,更是按这厮名讳口顺,也都讥笑他谓之“万蠢”。
然而金人入寇中原,南面宋地百姓唯恐遭受鞑虏虐害,也尽皆对于外虏外寇避之如蛇蝎,视那厮们如洪水猛兽,然而俞姓“万蠢”书生却道这是自己莫大的机缘。宋景祐年间有张元、吴昊,不也是累试不第难以施展才能,可是叛宋投夏之后助夏人屡败宋军,而后官至国相,有此等先人楷模,我却如何不能效法?
俞姓书生遂北迁至尚处于金国攻占治下的大名府地界,还曾打算刮青了头皮蓄留金钱鼠尾,以此讨得金朝贵人欢心,苦心孤诣、不遗余力的为金军造势,就凭我笔墨文章,应也能得贵人抬举看重。然而就连当时投金的宋人汉臣也绝这厮文意毫无可取,热脸仍是贴在冷屁股上,虽然一力打算争做宋奸求荣,结果也仍被他眼中的贵人当成个屁。
直到萧唐奇袭攻取大名府,陈希真、祝永金等投金奸厮亡命奔逃之际,又饥又渴的陈丽卿眼见都是山岭绝路,也觑不见甚么人烟,正奔逃时,眼见就算寻得处村坊歇脚,多半也要被人检举告发之前,倒远远觑见前方山凹里露出的草屋。谄媚巴结金人不成,也只得暂居在荒郊野岭的俞姓书生在那时第一眼觑见亡命奔走而至的陈丽卿时,当即倒是连魂儿也似飞了。
因那俞姓书生幼时多疾,曾受个陈姓女道士的医治,而后这厮竟却生出卑鄙下作心思,只因为那女子形貌所迷,时常日思夜想些腌臜下流事。如今觑见亡命奔逃来的陈丽卿尚面覆薄纱时心儿便蓦的一荡,直到陈丽卿摘下面纱声色俱厉的要挟喝问时,俞姓书生登时发觉自己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那陈姓女子,竟正与眼前的貌美女郎(除去从嘴角一直蔓延至耳垂处的那道红疤)的形象完完全全的合在了一处。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