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时不同往日,朝廷无能,官军多半毫无实用处,而致使女真外虏祸乱中原横行无忌,是萧任侠率领群豪勘定国家祸患,收复失陷疆土,以搭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方今格局,已远非当初啸聚一方的绿林强人可比。天下黎民,已待萧任侠与恁招聚义师推崇备至,而如今又是朝廷暗弱已与金虏和议,萧任侠抗旨北伐,反是顺应民心。小可与公明兄长本是心诚抗虏,而若说有朝一日是否又会心向朝廷......萧任侠,宋廷已待我等弃如敝履,倘若公明兄长与小可仍执意投从朝廷,辜负萧任侠恩义,非是坏了义气,而是有违大义,如此行径是能争得好名,还是招致骂名?”
好个智多星,如今务必须仰人鼻息的处境下,倒仍能自荐表露出这等说辞!
萧唐心中暗付,自也知道吴用这厮,固然算不得甚么算无遗策的智囊军师,可是他脑筋活络、擅长算计,按说对于己方一众取代宋江接管梁山的众豪做派也有着清醒的认识,也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心知肚明。是以与吴用这等聪明人做商榷试探,他也不会似寻常绿林草莽那般拍着胸脯阐述自己将如何义气深重,必当诚心投效忠心不贰云云......听自己开门见山的探问,吴用也是完全通过剖析利害的角度,在恭维萧唐如今所做义举应合大势、顺应民心的同时,言语中还透着另外一层含义:
我与宋江先前受了招安,也已彻底顿悟与朝廷官僚根本不会是一路人,以我等如今的身份处境,几乎也不可能得封赏高官厚禄,想争个好名声也是适得其反,已没半点好处,而你萧唐也早非是当初绿林反军强寇首领的身份,如今投从过来若能得重用,也是我等唯一的指望与出路。既然你也说我是个聪明人,就算全然为自己着想,我又怎会犯那等糊涂,再反覆去投从本就对我极不待见的朝廷自取其辱,更是自取其祸?
萧唐倒也全然相信吴用如此阐明他的心思,因为他也清楚吴用虽然响应宋江极力招安的主张,但这个智多星可绝对不是对朝廷心怀忠义的坚定招安派。原著里从朝廷首次至梁山赐御酒宣读招安诏书时吴用瞒过宋江暗下指示,教接引头领听他口令行事,又在高俅得王瑾献计利用颁降诏书使诈之时,刻意拿眼色示意花荣射杀宣诏使臣,再到受招安后三番两次的拿言语暗示宋江朝廷轻慢我等,再是尽忠竭力恐怕也不得善终,乃至说出了“弃宋从辽,岂不为胜”这最叫人诟病嘲骂的一句话......若非是吴用劝谏谋划甚至从中作梗,宋江早就迫不及待的无条件接受朝廷所有条件;而若不是宋江,吴用多半也不可能一直随波逐流受朝廷指使,最后还在已受封做一方承宣使的情况下发出“朝廷既已生疑,必然来寻风流罪过。倘若被他奸谋所施,误受刑戮,那时悔之无及”的叹言,而在宋江的坟头前自缢而死......
吴用当初随他投从朝廷,其根本目的完全有别与宋江,也只是为梁山受招安的头领谋取更大的利益,而现在比起再去投从朝廷做奴才,与争取萧唐的信任投从义军博个出身,两者相较哪条路更适合自己走?吴用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想不明白,而听萧唐单刀直入的见问,吴用当即也立刻表态其中利害得失,我是真的明白了。
心中念罢,萧唐微微颔首,随即又对吴用意味深长的说道:“吴学究既肯如此推诚相见,我自也相信,只是教我略为担虑的是,吴学究非是执迷之人,可宋江......却未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