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术烈速啐骂了一声,正要拔出长枪继续与周遭的敌军厮杀时,他却顿觉双臂一沉,手中的长枪就如同镶嵌进对面那敌将的胸膛中!而王文德伸手死死握着枪杆,虽然受了如此致命的创伤,他脸上渐渐却流露出释然的笑意......
世人皆唤我为先帝时节受招安屡次征战杀伐,精锐勇猛,而建功立业的十节度之一...可若非铸成大错,我又何至于逃亡天涯,在绿林中闯出一番威名......王文德怅然一笑,想到自己因父亲早亡、母亲改嫁,自是少年习性而心生结缔,到底因误会错手害死继父,为躲避官司,更是因无颜面对母亲而只得落草。自己之所以肯受招安、屡立战功而得朝廷赐封节度使这等武勋军阶,就是想有朝一日得以与母亲重逢得她谅解,然而被宽胥了重罪,又终于得以出人头地后,一生孤苦无依的母亲却身故长逝,王文德终生引以为憾,心中的愧疚也一直折磨着他时至今日......
不错...我的确是杀晚爷的大顽...早就该死了的罪人...苟活到了今日死在抗御外辱的战场上...还有甚么可留恋的?堂堂正正的舍却这条性命,九泉之下,再向娘亲与继父谢罪......
视死如归的王文德兀自死死抓住枪杆,他瞪视着面前那搠穿自己胸膛的女真骑将,眸子中仍有仇恨的火焰,而脸上却不见半点痛苦与恐惧。反而是术烈速面色震恐,并大声喝骂道:“你这南蛮子,还不放手!?”
长枪似卡了石头缝里一般仍纹丝不动,术烈速本待撒手,再抽出腰间钢刀斩了眼前这个南朝老将的首级时,邓飞率领一众骑军健儿,一个个都发出兽吼也似的呼喊,直将术烈速周围的金军残部杀得人仰马翻!
缠在手臂上的铁链发出厚实沉重的摩擦声,旋即又是哗啦啦一连串清响声起,双目赤红的邓飞已然握住铁链一端,并发力乱转起来。挟杂着风雷之势,厚重的铁链随着惯性在空中剧烈旋转,发出教人闻之心悸的破风声,又被邓飞用力甩将出去!术烈速撒了长枪,还未来得及抽出腰间钢刀,方才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在王文德身上,再要躲闪也是慢了!
“嗵!!!!!!”的一声混重的闷响声乍起,术烈速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挨了邓飞这一铁链,兽皮毡帽下登时鲜血如注流淌,他当即也是双目一翻,跌将撞到下马去!
此时天雄军又有数队骑军觑见此处仍有金军顽抗,先后疾驰过来撵杀残存的敌军。而眼见王文德的身子也直坠下马去,邓飞连忙上前探觑,瞧他面色已是哀忿至极,平素义气深重、性直火爆的邓飞不管战事如何凶险,但凡兄弟有难,二话不说必然挺身要救,如今却是蒙王文德从旁杀出拦截住这伙困兽犹斗的鞑子,否则自己猝然被敌军偷袭,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前辈,恁且挺住!待我立刻唤随军的郎中前来为恁调治!”
神情悲恸的邓飞发疯了也似又连声高呼,而静静躺在地上的王文德神情却甚是平静。亲眼目睹得眼前悲壮景象,李若水也顿感郁郁悲愤之情填膺,也不顾周围人喧马嘶、乱作一团,而跌跌撞撞的走到王文德面前,恭敬的施礼怅然道:“这位壮士...恁为国身死,我必然上奏官家,追封厚赐,以好生抚恤恁这等忠烈之士......”
已是弥留之际的王文德这时脸上却露出淡然的笑意,忽的开口道:“节度使那等大官都已做了...却活得半世窝囊...谁耐鸟烦再受朝廷封赐......?便是命折于此处...但老子终得率性厮杀一番...死得其所,也只觉痛快...因为老子...是梁山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