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朝沦亡在即,他们这些亡国败军之将若仍享功禄名爵,不至被女真人奴役对待,也必须要让金国知道自己还有用处。既然做了降臣,新主子的军令自然违逆不得,更何况是如今完颜斡鲁补等金国要臣正冷眼观察自己的要紧时节?
李集与太真胥庆对视一眼,又长叹了口气,饶是年代久远,可是据家门世代所传,李集自知先祖乃是汉武帝时归入匈奴的大将李陵。虽然世代也为汉裔自居,可是家门历经兴衰,匈奴、氐族、鲜卑、柔然、突厥、沙陀、契丹......见惯了多少北地民族的兴衰交替,如今只不过是易主转投新兴崛起的女真罢了。李集暗付自家祖上各代沉沦起伏,终又于辽朝得受重用,以往辽朝南面官军之中也尽敬称自己唤作“李金吾”,可是如今辽朝覆灭既已成定局,李集知道若要在政权交迭的北地仍能得受金人的重用,自己也必须要识得时务。
就在这个时候,李集、太真胥庆背后却突然有人说道:“区区两千多的辽狗残兵,这已三日的光景,却还剿灭不清枯守于青石峪中的余孽,你们这些辽人果然孬弱!遮莫到底还是要我女真健儿出马不成?却是菩萨太子忒过迁就你们这干惜命乞降的辽狗,若要我说,留你们又有甚用?”
心中愠怒陡生,可是李集、太真胥庆再转过身来时,却不敢对那个女真谋安表露出半点忿意。今番前来追击四散流亡,而兀自不肯降金的四千多追兵军马之中,除了辽朝降军,辽东诸族军役之外也只不过二百余女真骑兵。区区一个女真谋克,也只不过管领族裔两三百户人口,此番也只是似赶牲口一般的督战催使辽人自相残杀,只是如今这般形势之下,也足以对着李集、太真胥庆这等以往的辽朝臣子肆意辱骂。
迎着面前那些女真人轻蔑的目光,李集与太真胥庆也只得忍气吞声,并折腰请罪道:“非是我等不肯死战,率领残军的耶律国珍、耶律国宝本是敝朝皇室宗族。在下本来有心说动两位皇侄率部肯归顺降服,叵耐他们二人冥顽不灵,兀自顽抗,因此耽误。我等拣选精锐,为前驱,两三日之内扫平青石峪,将耶律两个皇侄,捉来献于贵人!”
那女真谋安见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旋即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只限一日之内,务必剿灭肃清峪谷内的辽狗余孽!你这厮们现在就是我女真养的飞鹰走狗,若不能出气力,留着还有甚用?甚么辽朝皇侄,我随着斜卯猛安当初率百余骑吓退杀溃你数万辽军时,杀的甚达官贵人不知凡几,既是拒不肯降的猪狗,按菩萨太子之命,务必杀得干净!你这厮们若再不济事,便由着咱们女真儿郎上,你等征战不力的罪责,自去领受!”
李集强自按捺心中忿意,也只得连声向那女真谋安道罪,旋即才转过身来,大声喝令道:“只儿拂郎、洞仙文荣听令,你二人先率所部军马冲杀,便用命去填也务必要冲破峪谷内敌军防御阵势。本将旋即率部掩杀,务必要在今日之内踏平青石峪!”
眼见李集、太真胥庆在女真人面前这般低声下气,周围的辽军降将各个面色也十分难看至极,不过在此时也没有一个人敢表露出半点不满,他们也只得按照李集的军令各自行事,而要与青石峪内以往的军中袍泽同僚痛下杀手......
以青石峪口为界线,里面的、外面的辽军残部对待金国完全是怀着截然相反的态度,虽然国灭之势也无法避免,可是峪内参与的辽军也仍然会坚持着自己的骄傲,直到命丧沙场,也决计无法接受反要被女直人统治支配的命运,此时却正也集结所有军力冲杀突围,与截住峪口无论是金国女真,还是本朝降军的兵马做最后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