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萧唐问罢,崔慕远惨笑一声,怅然说道:“小生汗颜,为家门蒙羞,愧对崔氏先祖。怎奈朝中暗流涌动,小生有心无力,落得恁般境地,也是万般无奈......”
崔慕远话音未落,忽的瘫软倒在了甲板之上,看来被海寇掳掠之后这些时日在海上颠簸流离又深受折磨苦楚,如今眼见被旧识搭救幸免,心里略一放松遂再也吃熬不住而昏死了过去。
萧唐见状立刻吩咐水班船夫上前将崔慕远抬到船舱内歇息,又命其他头目将其余被海寇掳掠为奴的东瀛高丽男女安顿下来,赍些衣袄粮食,待船队抵达保州时再教他们自行南归至高丽国治下的地界去。
约莫三两时辰过后,崔慕远得以休养而悠悠转醒过来,萧唐再去看觑时,他又苦笑一声,将自己为何落到如此境地的因由向萧唐娓娓道来:
本来崔慕远家门庆州崔氏虽为高丽国内的名门王族,可是他也只不过是中人(于高丽又谓之庶孽,高丽两班贵族中妾侍所生,消减国内受福荫的两班子弟数量而脱离两班贵族阶层,不得享受两班的福荫待遇,又有别于高丽阶级划分中良民、贱民两个阶层,大多担任翻译、医官、捕校等低阶基层官吏)出身,于仕途上也难以更进一步。
然而崔慕远当年与也正欲做海贸往来的萧唐搭上了线,彼此也算是相得益彰、互惠互利。这几年下来虽然可是凭着他穿针引线,举荐本国商贾与大宋海商来往,也算是在高丽两班贵族、大户富贾之中有了些名气。
可是福兮祸所伏,正是因为崔慕远通过海商而在高丽朝内有了些影响力,也因此出现在某些人的眼界里而被算计。
如今高丽国主王俣染上背疾,身子骨愈发羸弱,而他所立的王太子王楷现在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大的年纪。倘若高丽王薨,继任国主年幼,大权也必然会旁落至王俣的国舅,爵封汉阳公,同时又是世子王楷外祖父的外戚权臣李资谦手里。
本来属于仁州李氏的李资谦与王室三代联姻,先前还曾遭方今高丽国主王俣之父高丽肃宗王颙打压当时便在朝中握有大权的仁州李氏等外戚势力,可是随着李资谦之女成为王俣之妃,并生育如今的世子王楷,仁州李氏这支外戚势力重新在高丽朝堂壮大起来,如今也与高丽朝中金富轼等大臣隐隐形成彼此对持之势。
虽然高丽朝内李资谦、金富轼这等大臣互相倾轧,高丽国主王俣尚未薨去,彼此间面上也都还过得去。可是金富轼极为尊崇汉学儒家,起码在眼下力主与宋廷亲近,这也与崔慕远的主张不谋而合。与宋廷的情况倒也相似,高丽朝堂各分派系,位居于最高位大佬面和心不和,除非有足够的手段能够扳倒政敌,彼此之间在国主面前也只得相安无事,可是下面派系彼此攻讦暗斗,崔慕远既然又倾向于金富轼一派,李资谦手下党羽要动金富轼不易,可是要动崔慕远这个庶孽中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崔慕远被构陷罢黜原本的职事,被打发到高丽南隅海滨只做得个文笔小吏。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到任未久便有生女真海寇登岸寇钞。崔慕远所处的穷乡僻壤捕校乡兵济不得事,他也被海寇掳掠上船做了奴隶。在海上漂泊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又得遇萧唐统领的水师舰队,否则的话任那干凶恶的海寇鱼肉炮制,恐怕他这个文弱的书生再用不了几日便要含恨枉死......
萧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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