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派出不少兄弟至孟州打探武松的下落,萧唐也并不知晓自己那结义兄长此时心中的计较。人虽然仍是要找,可是毕竟身为朝堂重臣,赴京之后觐见官家,参与汴京枢密院职事军议等事宜自也不能怠慢。
而正因为此,萧唐这些时日的情绪也不由愈发的忿然。
自己在汴京做个京官已逾数年,虽然也是因些迎合圣上等偏门左道的手段而受赵佶那风流天子信任重用,在外人看来,萧唐自然是位高权重的天子近臣,可是自从调任至殿帅府做那殿前指挥使司都虞候伊始,似高俅等顶头上司便耍尽心思的给萧唐穿小鞋,若非自己曾极力自荐得了兵权参与过河东征讨田虎,宋夏西陲国战等几次战事而与呼延灼、关胜乃至西军各部诸将之间建立下不少战友情谊,当然还有按朝廷看来大逆不道的在绿林中招兵买马做大势力,萧唐也只是名声在外,而无半点实权可言。
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之中虽然也有几支可战之师,但是京城内撞见在市井街坊三三两两的兵痞绝不罕见,殿前三衙太尉高俅上善于巴结官家,下却又排除异己的将殿前司诸将当成看家护院使唤,戎卫京师的官军再多,近半以上充当高俅的军司权贵的泥工瓦匠、私兵仆役的现象本质上仍然没有甚么改变,萧唐能暗做手脚杀了高衙内这等军司高官子弟的败类,可是也绝对不可能有权限使得所有隶属于汴京殿前司的官将禁军尽皆发生彻头彻尾的改变。
诚然如今萧唐早从殿前司调任至枢密院中任职,不得已而屈从于高俅的那些禁军官将自然也不敢开罪于他。但是这次回京之后,萧唐却发现虽然自己身为从二品同枢密签书院事,比起在汴京殿前司自己因与高俅结仇所受的暗中打压,却会来得更为猛烈。
因为经历宋夏国战夏国暂时臣服求和,久居西陲边庭的童贯正式返京又全权接管枢密院事,在军中被唤作童宣帅的童贯此时在汴京中又成了童枢相,而且比起高俅那等拉帮结派终究带些泼皮习气,大多专要迫害与萧唐亲近的汴京军中官将的行径而言,童贯这个当年经大宦官李宪提拔,又做个杭州金明局供奉官,且与蔡京相得益彰权术的手段同样老辣的媪相真要想对付谁,手段更是杀人不见血。
在与夏国的连番战事之中童贯打算害死刘法,却被萧唐横插一杠险些累得他在朝中名声受损,又有细作向他报说同是受官家宠信,是以童贯本来还打算与他彼此帮衬的那萧唐小儿又与西军老、小经略相公眉来眼去,那么他这个对于爵禄地位极为执着的大太监也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阻碍他心中夙愿的绊脚石。如今虽非是于征战时在军中可轻易教自己的对头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只要教萧唐在枢密院中也不过当个坐冷板凳的闲差,再磨耗些时日,再将他往死里整自然也容易的多。
毕竟在汴京中文有蔡京,武有童贯、高俅,宫中还有梁师成、杨戬等权宦彼此互通声息,汴京文武官员但凡能识得个眉眼高低的,眼见萧唐几乎都成了那些朝中大鳄的公敌,谁还肯与他彼此扶持帮衬?届时只要于官家那边再动些手脚,而教这萧唐小儿失了圣上宠眷,也足以将这个连番受破格擢升的后生小子打回原形。
回到东京汴梁之后,萧唐当然也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变得愈发凶险。对于那些心中只打算把一身本事卖与帝王家,而争个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的武职军将而言,他们自然不会理解萧唐明明受官家宠信,却又啸聚集结起数支与朝廷对抗的绿林兵马恁般行径,而反过来说,萧唐明知道自己早晚要因战略方向、政见主张乃至性情夙愿上与蔡京、童贯等权奸差池太大而必会激化矛盾,却又为甚么仍要回汴京做他的朝中大员,而不索性立刻揭竿而起,不再与朝中奸官虚与委蛇而痛快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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