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汴京之后,也曾遣人到蔡府知会,觐见官家事毕,得朝廷厚恩擢赏之后,自当登门前来拜会蔡公相,将蔡鞗之死的“来龙去脉”向其禀个分明。
可是现在萧唐与蔡京本来就只是虚与委蛇的关系,他也知道比起风流随性的赵佶,要瞒混得过那经历丧子之痛,又是人老成精的蔡京更是难上加难,本来便带着几分不情愿,加之自家兄弟的喜事、悼念恩师周侗而返乡等事宜在萧唐心目中更为要紧,在没把握瞒混过蔡京之前,还不如只顾去为自己的私事操心。可是这些事让蔡京知晓后他又会作何感想?
我的儿子做的是正使监军,本该不受甚么刀兵之险,偏生在你这黄口小儿的看护下死在乱军之中,而你萧唐返回京师后在府邸中张灯结彩、大设庭宴,如今又说甚么恩师亡故,便拍拍屁股走了,要返回河北大名府去?甚么周侗不过是御拳馆的教师出身,区区一介粗鄙莽夫,难道还比老夫的爱子性命更精贵了!?
蔡京心中震怒,可是他好歹通过多少年来的宦海沉浮,早就历练出过人的养气功夫,是以他还能够沉得住气,只是蔡府内其他人却也未必。
内宅书房忽然又传来一阵叱骂声,檀木门也被粗鲁的推开,蔡京的眉头更是紧紧一蹙,他也知道敢在自家府邸如此粗蛮放肆的,恐怕就只有自己最不成器的儿子蔡鋆了。
细长的凤眼霍然睁开,蔡京眸子中似有精光暴涨,恶狠狠的朝着气冲冲夺门而入的蔡鋆瞪视了过去。本来怒气冲冲的蔡鋆眼见蔡京面露愠色,冲到嘴边的污言忿语也生生咽回到肚子里去,蔡京旋即厉声叱喝道:“放肆!与你说过多少次克嗔戒躁,为父面前也敢如此作色,这成何体统!?”
虽然被自己的父亲训斥,可是蔡鋆心中兀自不服气,他狠狠咬着牙,又嘶声说道:“父相!萧唐个贱卑武夫累得五哥身死,那厮便是登门谢罪孩儿也绝不能饶过他,可那厮竟推说甚么传他本事的匹夫亡故,出了汴京去,这可是摆明了未将父相瞧在眼里!就算那厮得官家宠信,孩儿觑他也不过是粗鄙武人贱职,如今倒也敢如此猖狂!直娘贼,你又教孩儿如何能怄得下这口鸟气?”
蔡京听蔡鋆气忿之下一口一个“那厮”、“直娘贼”、“怄鸟气”的心中更为震怒,他厉声骂道:“不学无术的不肖子!你视粗鄙武夫为贱职,府邸内喧哗喝骂污言秽语,为父又何曾教你恁般言语,和贱民贱职的市井走卒又有甚两样?便是你不肯饶过那萧唐小儿,又待如何?”
蔡鋆冷哼一声,又忿然道:“这又怎的?若是官家不做主,孩儿便差人捣毁那厮在汴京名下的诸般营生,为五哥好歹也出得一口气!何况如今父相位高权重,孩儿心想.....便是趁着那萧唐离京不久,带些亲信前去追上打杀了他,倒也使得!”
蔡京闻言气得脑中也是一阵眩晕,自己膝下几个儿子,无论是蔡攸等已与自己反目争夺相位的,还是其他几子好歹论心机城府、诗书才学也都得了自己几分真传,偏偏这个蔡鋆胸无点墨还性戾暴躁,私下擅自打杀了朝中重臣?这种馊主意亏这个逆子也想得出来!
似那个浮浪破落户出身的太尉高俅,本来就是粗鄙贱民,他只顾巴结迎奉官家,而当年膝下那螟蛉之子高衙内在汴京胡天胡地,惹得高俅被汴京上下戳着脊梁骨臭骂他也不在意,可是我蔡京书香门第,历经宦海沉浮,又怎能容得这个逆子在京师连累得我污了名声?
萧唐小儿...老夫自然已想了些法子教他身败名裂,只是手段如何使得,还须在最为合适的时候出招......至于这个不肖子,看来也须为他寻个差事,不能留着他再与府中游手好闲,否则他要自作主张时,反而要坏了老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