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在上方吴玠几乎将大半个身子探出了墙头,可是他脸上却兀自挂着教人无法看透的笑意,随着吴玠与身后拖住他的宋军将士再一发力,终于将萧唐给拉拽上了墙头。眼见己方主帅显露出这等奢遮的本领,城垒上诸部宋军将士之中顿时欢声鼓舞、喝采如雷,而大举攻城的夏军虽然是敌人,其中不少人却也敬佩英雄好汉,眼见萧唐有这等胆魄与本事,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也都不由心生敬畏!
而萧唐甫一登上墙头,他立刻转过身来,又运气朝着察哥的方向嗔怒喝骂,声音响亮的也似滚滚洪雷:“宋夏两国彼此杀伐,少不得要有成千成万的儿郎战死沙场,可是你这厮们忒过暴厉恣睢,豺狼成性,甚至还要以残害无数无辜百姓性命为乐,直是猪狗不如!!!”
察哥听得萧唐振聋发聩的怒骂声入耳,他却冷冷一笑,旋即高声说道:“萧将军只瞧见我夏军屠戮宋人,却可曾瞧见你宋人屠杀我夏国百姓的惨状?宋夏边庭这些军寨县镇中的宋民,本王也知道其中有许多人是那阉人童贯从宋国内地迁徙至此的民役、家眷,虽然这些人不是军兵,可是他们打造的刀刃被用来屠戮我夏国子民,他们打造的器械用来攻破我夏人家园,他们搬运来的粮草衣袄,也都用来供那些杀我夏人的宋军过活,在本王看来,这些人也都是该杀的敌人!
就算两国暂时并无战事,我夏国但遇黑灾、白灾,我邦游牧部族为求活命忍气吞声、苦苦哀求,只盼能走榷场、私商换来些衣袄物具度过灾年,宋官刻意盘剥、汉商坐地起价的时候,你这厮们只瞧见有宋国子民死于战死,又可知我夏国子民之中有多少半大的孩童被饿死冻死!?何况饶是我夏国势弱时,宋军咄咄逼人屡次要挑起战端,你们侵略夏国疆土,宋军攻破我党项诸部的营帐,割去我国百姓的首级讨赏邀功时,宋人何时又曾心慈手软过!?”
察哥凝声喝罢,旋即他伸手一指,朝着望楼之上刘法所在的方向望去,又怒骂道:“刘法将军,身经百战,在宋军中发迹于同我邦攻伐的战事之中,你手上也沾满我夏人的鲜血,其中又有多少并非是军中将卒的?远的不说,前些时日你打破仁多泉城,余部已经降服,你却受而屠之,死者三千余人!既然你们宋人推崇圣人王道,以仁义而治天下,刘法将军,何以你的手段却又如此毒辣!?”
望楼之上本来面色悲愤的刘法闻言面色一滞,夏国党项诸部中半大的孩童都能策马引弓,便是寻常妇孺比起宋人汉家的女子更为剽悍能战,两军交战时讲究的一来绝不可心怀仁慈,二来则必须杀伐果断,刘法扪心自问自己曾率部扫荡的夏人部落之中也未必尽是该杀之人,可是自己一心只要为国杀敌,最初投军时心中的那些愧疚感也早已麻木了。
只是如今眼见察哥率部屠戮宋民百姓,刘法脑中各种情绪交错混杂,踌躇了一阵之后,便叹然说道:“察哥宁令,你挥师南下,是定要取我与萧节帅的性命,而那些黎民百姓的性命虽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他们也并非是你的心腹之患,宁令贵为夏国皇族帝胄,也须图个好名声,又何必枉造杀孽?”
察哥听城垒那边的宋军将士将刘法所言高声传达罢了,他缓缓摇了摇头,并冷然说道:“本王不求会在宋国留下甚么好名声,如果说杀人是罪孽恶业,本王为了我的国家、我的族民便愿意做那罪孽最为深重的一个!!!”
寒声说罢,察哥断然将手高高一举,三百名夏军刀斧手也立刻将手中大刀举了起来,并对准那些跪倒在地的宋国子民,而所有夏军部曲的武器锋刃闪闪生辉,也都对准了城垒的方向,眼见便要开始发动猛攻!
察哥双眸之中蓦的凶芒大盛,他立刻将手向前狠狠一劈,并厉声喝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