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付:我又何尝不知在大宋这般时节,文职官员轻视行伍官将的风气实属常事?可是做为戎卫国家的军人再无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大多只为升官发财,瞧文官眼色行事,也不难理解金人南下时宋军为何会一溃千里、丧师辱国。
何况我若是取文官之道力图治政救国,现在恐怕也早已与你蔡京等权奸反目成仇。论权谋心机,且先不说我的道行远不及你,如果磨耗到金国南下的时候,就算我侥幸能够权掌朝堂,留给我力挽狂澜的时间,还会剩下多少?
念及至此,萧唐便向蔡京说道:“我大宋不止须有社稷之臣,也须有尽忠报国的统军之将。晚辈才疏学浅,只是在兵言兵,但求以绵薄之力保我大宋国泰民安,以偿心中夙愿,还望太师成全。”
蔡京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对于萧唐因行伍兵事而十分热忱之事虽颇不以为然,可是也知萧唐的建议对自己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萧唐还是梁世杰管领的大名府留守司官将出身,蔡京也会将他看做是自己派系的人,何况萧唐又颇受官家看重,是以待蔡京又针对新军部署、选编部曲以及关支军饷等事宜向萧唐商议一番后,终于他又言及萧唐既有一腔报国之心,也愿作提携。
萧唐闻言又向蔡京谢过,正事已了,在萧唐请辞告退之后,蔡京便又吩咐府内的干办去迎萧唐出府。
当蔡京一个人又坐在书房内的太师椅上,他轻抚长髯,心中思量道:泼皮高二之所以能够官居三衙太尉,权掌殿前司,也不过是仗着他是圣上潜邸帮闲出身,胡乱会些踢毬打弹,又是乖巧善佞之人讨得圣上欢心,可说到底我大宋朝堂扬文抑武,只因擢升武臣远比提拔文官仕途用人宽松,才让那泼皮得志,占尽那天大的便宜。我虽时而与高俅来往,也是看在官家的颜面上,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蓬门荜户出生,而又得志忘形的无赖汉,又怎配与我等研经论道多年的朝臣相提并论!?
高俅纵容其养子做尽荒唐事,他自毁名声好教官家只以为他只是个仗着官家隆恩胡弄,却在朝中也掀不起多大风浪的宠臣......哼!这些心思老夫又岂能不知?
可是萧唐此子......也的确是个品竹调丝、吹弹唱舞的妙人,他能得官家的宠信,不止是圣上喜好他金风玉露楼传出的曲目,听闻官家时常私会的那个花魁行首,本也是萧唐名下乐坊歌伎出身。加以时日,官家对萧唐的恩宠,又岂会比那高俅少了?
何况这萧唐虽然舍近求远,执意要效法那些军旅武夫争些战绩功勋,可是他曾几次统兵征讨作乱的匪寇,立过的功劳并非虚功冒领,听闻童贯与西军中那种师中对他也是赞言有加。反观高俅权掌两司三衙后侵夺军营、以广私第,颠倒着将殿帅府内的将官当做看家护院,汴京军旅担负戎卫国都之责,任由那厮胡弄,虽汴京不至有累卵之危、倒悬之急,万一在京畿路左近有贼人生事,高俅枉为三衙太尉,岂不是置官家与我等朝中大员的安危于不顾?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说那萧唐现在资历浅薄,可是如果他真能顺服于我......殿前司不比枢密院,三衙太尉、殿前都指挥使都是武职差遣,按例武将也可做的。萧唐若有统兵御将之能,能够使得汴京常备之师军政废弛的弊端加以修整,现在虽为时尚早,可又焉知有朝一日他不能顶替高俅,做得那三衙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