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的押狱院官狱,宋朝地方监狱不仅有州县监狱,还有诸州军院、司理院等监狱收刑处理各类的犯人。而这本来主要关押厢军内违反军例的军人监牢此时已被清空,在冰冷刺骨的铁栏后只关着两个人。
武植被打得皮开肉绽,满身血污,折杖、皮鞭、拔指甲、拶刑(夹犯人手指之刑)等一番酷刑下来,早将身体健硕的武大郎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此时昏死在一间监牢里,若不是偶尔因剧痛而引起的身体抽搐,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死人。
在另一间监牢中,萧老爹闭着双目,正襟端坐,他桎梏加身,身陷囹圄,周围阴暗萧杀,在这恐怖的环境下冥冥中似乎还能听见鬼哭惨嚎,可萧老爹却依然似一支傲骨苍松,自有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外面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个凶神恶煞的爪牙拖拽着个血人,拖着两条长长的血迹径直奔着个监牢走去,他俩打开了牢门,将那个血人一把扔了进去,再瞧也不瞧着离去了。
萧老爹缓缓睁开双眼,他转头望向那个血人,这时眼里才显出几分伤感之色,萧老爹长叹口气说道:“萧安...苦了你了......”那血人嘴唇微动,只哼了两声,却含糊不清得让人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李少华构陷萧唐为辽国奸细,便同时也将萧老爹、萧安及府上几个管事都给关押了起来。本来他还想将孔宋庄潘太公、潘夫人并着潘家小姐金莲等一干人也都拿下,可因潘老太公是朝廷官员致仕的身份,在官场上还有些人脉,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罪名,若闹大了更容易节外生枝,便只将潘府上的长工,武松的亲哥哥武植拿住严刑拷打。
萧唐和武松等人逃脱后,李少华和原萧府中的总管雷贲命萧安在状子上画押,让他指证萧唐和武松一系列被诬陷的罪名。可那萧安起初虽然又是奉承又是讨好,可状纸送到他眼前时却推诿再三,死活也不肯签字画押。终于他惹恼了那九头虫李少华,哪知一通严刑拷打下,想不到看似圆滑怕事的萧安却和武植一样,都是抵死不从。
“老爷......”不知何时,萧府上的总管雷贲来到关押萧老爹的监牢,他神情麻木,口气也格外地冰冷......
“老爷?这称呼就免了吧!乙室孛奴(雷贲的契丹名),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下人......”萧老爹背对着雷贲,淡然说道:“可你呢...?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老爷。”
雷贲沉吟半响,缓缓说道:“我知道老爷不信我说的,但当年在大辽时,你我两家便世代交好。我这条命,也是老爷你给我的.....其实,我起初从来没想过要背叛老爷,只想做好我这萧府总管的职责,好好服侍老爷一生......”
萧老爹冷冷一笑,说道:“你本来是契丹的狼,如今做了那九头虫的一条狗。这,你还要我信你么?”
“可是老爷你自己清楚的很,当初你那儿子,是何等样人!”雷贲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他又说道:“待老爷百年之后,若是让那锦毛獒继承了这萧家集,恐怕老爷毕生的心血,都要败在他手里!我起初不过是想,你那儿子要荒唐一生、胡闹一世我也会供养着他,可萧家这份基业与其在他手里垮掉,不如都交由我来打理!
可哪想得到那萧唐突然转了性,之后老爷你也和他渐渐疏远我,倘若没有这等事,倘若我不把握住这次机会,老爷你说萧府上可再有我的立锥之地!?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老爹半转过身子,冷眼乜向雷贲,眼里满是鄙夷和轻虐:“乙室孛奴啊乙室孛奴,原来你竟是如此孬种之人!欲成就大事而不拘小节、辣手无情之人何其多?你做了便就是做了,恁地如此婆婆妈妈!”
雷贲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下来,他又默然半响,说道:“老爷...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唤你老爷了,这次来我是要告诉你,见从萧安和武植嘴里套不出什么来,那九头虫可是打算要拿你问话,至于用什么手段,也不用我说明白了。我阻拦过,可是却再也阻拦不住.....”
“来便来吧!”萧老爹打断了雷贲,他冷哼一声:“你道只有萧安和武家大郎的骨头硬,老夫的骨头便不硬了么?”
说到这,萧老爹嘴角一翘,平静地微笑道:“这些时日,我终于和我那儿子解开了心结,那臭小子...还总调侃老夫是个倔脾气,其实他又怎知道,他这个老子,脾气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