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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庆和张芸娘只有一把水壶,此时,见这妇人机灵,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忙用这妇人的水壶,对这汉子嘴里灌了几口。
片刻,这汉子又剧烈的咳嗽几声,吐出了一大滩脏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对他婆娘道:“春花,这,这是在哪啊?这是在阴曹地府么?你~~~,你这个浑人,我不是叫你走嘛。你还管我干什么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祖师爷啊,我老商家要,要……”
说着,他用力咳嗽几下,伤心的眼泪止不住的涌落下来。
这妇人经过了冰火两重天,不由又惊又喜,“当家的。这,这不是阴曹地府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咱们都还活着啊。”
说着,她一下子扑倒在李元庆跟前,拼命的磕头,“恩人,恩人啊……”
………
这汉子的伤口并不严重,李元庆用自己的伤药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汉子和他婆娘终于也冷静了下来。
不多时,李元庆也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汉子叫商老六,是祖传的‘手艺人’,就是传说中的盗墓贼。
东北地区天寒地冻,冬天,一般‘手艺人’是不出来做活的,只不过,前些时日,商老六的十一岁的独女不幸染上了风寒,家里又没有现银,不得已之下,商老六只能拼死出来做活,为女儿治病。
在这之前,他本来早已经选定了几个大目标,可惜,这是在冬天,没人愿意跟着他出来做活,情急之下,他只能自己出来,但这种天气,他婆娘怎的能放心?
把女儿交给婆婆照料,拼死与丈夫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人手不足,商老六也不能挑选他的‘大目标’,只能找些临近地处的小目标。
可惜,在沈阳城附近转了几圈,所获并不多,紧紧够维持女儿的最基本开销。两口子无奈之下,只能跑到远处。
但令商老六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乱葬岗子里,竟然有一处不错的目标。
他婆娘也懂一些行情,死活不让他去,毕竟,这种地方,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
但为了女儿,商老六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最后,虽然他活着爬出了盗洞,但因为触动了里面的机关,一人力逮,已经只剩下一口气。
他本来嘱咐他的婆娘别管他,赶紧回去给女儿治病,却没想到,她婆娘致死不肯离去。
听完商老六夫妇的事情,李元庆和张芸娘都有些感动。
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这商老六,有这样的婆娘,倒也值了。
不过,李元庆却很好奇,商老六既然是手艺人,按说,不该这么穷啊。
商老六忙解释道:“恩人,您不知道。我们的东西,都让上头那些当官的吃干净了,我们只能留点汤水。要不然,我们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早就给人诛九族了。”
李元庆点点头,有些默然,‘官’字两张口啊,尤其是明末的官……
商老六夫妇吃了点东西,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李元庆这才把沈阳城已经失守的消息告知两口子,两口子不由大惊失色。
他们是在后金军围城之前,离开沈阳城的,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这城高强厚的沈阳城,竟然真的被后金军攻破了?
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商大哥,眼下这般情形……你们想怎么办?”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得知了商老六从七八岁就‘入了行’,至今已经三十多年,李元庆也起了爱才之心,并不愿意两口子再去沈阳城送死。
这世道,很多事情,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只能放弃啊。
但两口子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商老六虽然伤还没好利索,却是用力跪倒在地上,重重对李元庆磕了几个响头,“恩人,我必须回沈阳城看我女儿。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您的大恩大德,我商老六记在心里。只要我商老六不死,必有厚报~~。”
看着商老六坚定的眼神,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忙把商老六扶起来,“商大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是好汉子。我佩服你。不过,沈阳城已经落在鞑子手里,凡事,必定要多加小心啊。”
商老六重重点点头,“恩人,您放心。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沈阳城就算落在了鞑子手里,未必~~,就能困得住我。”
李元庆知道商老六这种人,必定有自己的门道,也不再劝,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商老六的肩膀,“商大哥,把女儿接上,我在广宁城等你。”
商老六重重点头,却道:“恩人,我这婆娘,就拜托您了。”
他婆娘大惊,“当家的,你,我,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么?”
商老六看了他婆娘一眼,长叹一声道:“回去?回去送死吗?你好好跟着恩人,等我带女儿去找你……”
说着,商老六头也不回,大步朝着沈阳城方向走去。
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在寒风中越来越远,他婆娘已经哭的如同纸片,“当家的,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啊……”
只是,她的声音,片刻就已经被寒风吹散。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了广宁城方向,眼神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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