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葵继续说:“你所站的地方,是整个大秦帝国最高权力所在,从这个地方看出去,是七国一统的完整版图,万里河山。你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帝国吗?”
“你一说,我明白了。”安然说。
重葵道:“我现在还是大秦的王后,这一点,你总是记不住。”
安然心里一紧,抿了抿唇道:“我记住了。”
重葵也不去管他心里有没有真的记住,这不是她要在意的事情。
“陛下先后灭了六国,你知道其中艰辛吗?”重葵没有等到他回答便继续说,“这世上任何男儿站在这里都会热血沸腾,可是除了陛下之外,任何男儿都做不到统一六国的功绩,这是前无古人的皇图霸业,你明白吗?”
安然有些怔忪,她说这些,是想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比不上父皇吗?
“明白。”他艰涩地开口。
重葵轻轻摇头道:“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并不明白。”
“我……”
“你心里更多的是儿女情长,并非皇图霸业。”重葵遗憾地说,“这一点,你跟你父亲差太多了。”
“我在努力跟父皇学习。”安然说,在重葵面前,他永远要装出孝顺温和的模样,否则会吓坏她的。
重葵微微扬唇,她口中说的他父亲自然不是姬玄殇,而是他真正的父亲,赵国大将军石越。
石越是那么光明坦荡的人,可是他的孩子却有一颗狡诈的心,重葵为此才感觉到深深的遗憾。
“那么你能学会吗?”重葵淡淡地问。
“我一定能。”安然保证说。
重葵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安然,希望你今日对我说的话出自真心,并非在随意敷衍我。”
“我对你从来不敢敷衍!”安然焦急地说,“对你我永远都是真心。”
“我是你母后。”重葵提醒他。
安然怔了一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依旧是一张青涩娇嫩的脸,宛如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一双眼睛依旧清澈,这十九年没有给她任何改变。
她永远和自己的记忆中一模一样,他想,哪怕有一天他老了,她也还会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个,他的心忽然变得焦灼痛苦起来,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要把他拉进地狱中。
难道这一生永远不能拥有她了吗?
“是,我知道。”安然小声说,失落的语气那么明显。
“既然知道,就做给我看,成为大秦最好的君王,好好守护陛下打下的皇图霸业!明白吗?”
安然点点头。
“安然!”重葵郑重地说,“我放弃了扶苏选择你,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这一切不是你有多聪明,也不是你运气有多好。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安然忽然脸色煞白,她……这算是警告吗?
他背在身后的手隐隐颤抖着,但却不敢把这份慌乱表现在脸上。
好在重葵已经转过身去了,从高高的城楼上,远望出去,一片灯火连成汪洋大海,灯火映在她眼底也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