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会偏偏选了王贤呢?!”杨士奇幽幽说道。
“也是,白莲教不说。汉王是肯定希望山东乱起来,好趁机浑水摸鱼的!”金幼孜这下深以为然道:“别人去了山东,尚可以对汉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王贤去了,双方就只有兵戎相见了!”
“哎……”金幼孜说完,黯然伤神道:“怪不得皇上不肯让王贤总揽山东军政,连一点兵权都不给他呢!”说完竟有些气愤道:“皇上想让山东乱而后治,这我认同。可王贤是国士,不该如此糟践!”
“哎……”杨荣、杨士奇摇头不语,但其实三人都很清楚,因为王贤和太子走得太近了……皇帝让王贤去山东,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掉太子在京城的强援。如果山东的差事出了岔子,皇帝可以顺势把王贤办掉。当然如果王贤侥幸把差事办成了,自然也是极好的……
三位大学士都对帝王的无情心术唏嘘不已……如今,太子和皇帝的关系愈发微妙,虽然迁都之争,最终以皇上获胜告终。但皇上赢了争论输了人心,如今朝野上下,都以太子的马首是瞻!纵使他们这些天子近臣大学士,心里也是向着太子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兵权和皇统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原先算是太子一系的府军前卫,已经成了空架子;锦衣卫的头领王贤,也被调离太子身边,扔到了山东这个火坑里。更让朝臣们忧虑的,是太子和太孙的关系,出现了严重的裂痕,太孙殿下已经很明显的站在皇帝这边,和自己的父亲渐行渐远……还有居心叵测的赵王,贼心不死的汉王……
如此混乱微妙的关系,让大臣们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唯恐稍有不慎,便葬身于这犬牙交错的朝局中!大明迁都之后,本该气象一新的局面,却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而显得死气沉沉,如一滩烂泥,谁也无法拔足前进!
一潭死水下,所有人都在等待,所有人都在暗暗积蓄力量,只等破局的一刻到来,便要亮出自己的獠牙,狠狠咬断敌人的喉管!让亲人的鲜血浇灌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这山东,会是破局的地方吗?!
。
山东,钦差行辕。布政使储延每日都来应卯,早请示晚汇报,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王贤的下属。
“大人,朝廷的旨意到了吗?”储延见王贤今日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问道。
“到了。”王贤淡淡道:“皇上把我骂了一顿,说我狗胆包天,要是再敢乱来,就打断我的狗腿。”
“皇上这么说,正是体现大人是皇上的心腹之人,关系稍远一些,断不会这样措辞的。”储延忙宽慰起王贤来,又追问道:“圣旨里还说了什么?”
“翰林学士魏源为新任按察使,安阳侯郭义为新任都司。”王贤神情阴郁的说道,如今他已经完成了对山东官场的征服,自然也把那副玩世不恭的假面收了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储延之前便问过王贤,希望什么人接任按察使和都司,这两个人都曾经被王贤提起过。
“但皇上拒绝了我派兵的请求。”王贤叹口气:“刀把子不握在自己手里,心里总是不踏实。”
“大人过虑了,山东的将士大都还是心向朝廷的,只要好好整顿,还是可以信赖的。”储延安慰王贤道。
“但愿如此吧。”王贤又叹口气,使劲搓搓脸道:“算了,不要为这些管不了的事烦心了。咱们手头的事情就够多了!”
“是。大人提出的联合乡绅、连坐互保等五项遏制白莲教的举措,属下已经做出了细则,”储延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到王贤面前。
王贤接过来,逐字逐句仔细看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意见告诉储延,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将打击白莲教的举措定了下来,“修改之后,便在全省执行吧。一定要考核到每一名县令,谁的差事没办好,就拿谁的乌纱帽!”四品以下官员王贤可以随意处置,拿下了刘本之后,山东已经没有他不能动的官员了。
“是!”储延沉声应下,起身告辞。
“储兄,”王贤也起身相送,面色严峻道:“我们要做的是釜底抽薪,不是扬汤止沸。白莲教要削弱,但不能激起民变,切记切记!”
“明白。”储延重重点头道:“大人放心吧。”
看着储延离去的背影,王贤黯然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和储延所说,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心事,是无法对外人言述的……他动手除掉刘本、马忠两人之前,曾经得到过朱瞻基的保证,总揽山东军政大权或者调府军前卫入山东,两样至少能帮他办到一样!可结果却是,一样都没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