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长是尽量装作不在意地问女儿。但沈妈妈和沈一一却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其实沈一一这段时间来回家时间较晚,而且时间不定,早就向家长报备过,学校里有演出任务,所以沈一一要演出这件事情是告诉过沈师长的。更何况,这次情况特殊,大院里和沈一一同龄的三个女生也一同在各自班级的演出中有份参与,让整个大院都非常兴奋,甚至家长间还搞上了竞争,给自己的子女下达了只争第一的“最高指示”。所以说,沈师长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女儿要参加文艺汇演,他这样问,其实就是有其他的话要说。
当然,沈一一冰雪聪明,既然知道老爸是有话要说,当然要赶快做球给老爸,好让他讲下去。这才是一个孝顺女儿该做的事情。所以乖乖女的做法就是针对老爸的问题简单回答:“是啊,我参加我们班的节目表演。”
沈师长眼睛还是没离开他那张报纸,不过他还是以平淡的口吻继续问道:“林雪她也有表演吧?还有老刘家的女儿也都有表演对吗?”
“对啊,林雪参加她们班的表演。刘敏和我一起参加我们班的表演。还有,那个程瑛也参加了她们班的表演的。”想到程瑛在她们班的舞台剧里扮演一棵树,沈一一就欢乐得嘴角要往上翘。她把自己的欢乐建筑在好动的程瑛到时候安静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会出洋相这个想象上面。
“嗯。”沈师长这才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你们几个孩子排练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得第一?”不愧是军人作风,问话直截了当,不过这个直截了当让沈一一听了直想翻白眼。沈师长看女儿这副样子,不满意了:“干什么呢?问你话呢!回答不了,在那作什么动作呢?”
沈一一感到真无奈,对着老爸说:“老爸啊,刚才都跟你说了,我们是在不同的班级表演的,就是说我们大家不是表演的同一个节目啊。你问我们能不能得第一,是问我和刘敏呢,还是问林雪呢?或者您是问程瑛?”
沈妈妈这时也帮着说话:“是啊,建国,你自己问话问一半,你让女儿怎么回答你?问问题要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人才好回答呀。亏得是在家里,你要是在部队里也这样问战士,让战士答不上话来,你反过来再怪人家,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沈一一腹诽地想,我的妈呀,就是在家里老爸这样问问题也是要闹笑话的。
沈师长也查觉自己刚才问得急了点,有点不好意思。好在他脸不白,常年的训练风吹日晒的,也看不出脸红,只是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我是说你们几个孩子出的节目里能不能有一个得第一名,好去市里比赛。”
沈一一有点奇怪,老爸这话问的意思,他好像挺看重这次的比赛啊,还隐隐地特别希望我们的节目能够去市里比赛啊。她不禁好奇地问道:“爸,我们现在都只是在排练自己的节目啊,也不知道别人的节目排练得怎么样,所以真的答不上到底能不能得第一啊。爸爸你很希望我们得第一吗?我们也希望啊。不过好像你很想我们去市里比赛啊?你不是一向觉得我们唱歌跳舞的不上台面的吗,怎么突然想法变了?”
沈师长被女儿这一问给问住了。他确实之前曾经对女儿搞这些跳舞唱歌什么的很不屑。在他眼里,学习是学生应该尽的本份,还有体育锻炼很重要,其他的什么艺术之类的在他看来远不如把女儿想办法给拉到军营来训练训练,玩玩枪什么的来得有用。
沈妈妈也很好奇。她是深知丈夫想让女儿想办法跟军队沾上边的想法的,所以对于丈夫突然间异于往日的行为也很好奇。所以沈妈妈也从旁边问:“建国,你是不是有别的原因没有说啊?你不是一向觉得那些什么文工团什么的比不上革命军人的嘛,怎么忽然对这个表演关心起来了?难道你想法变了,不反对我让女儿学艺术练修养的事情了?”要知道当初沈妈妈在上海的时候送沈一一去学钢琴的时候还是偷偷瞒着沈师长的,直到后来有一次沈师长回上海探亲时找不到母女俩,发挥他野战军的跟踪搜索技术,最后在一个钢琴教室终于把学琴中的母女俩人给找到了。结果当天晚上回家后夫妻俩人大吵了一架,沈师长指责沈妈妈净让女儿学些没用的东西,把沈妈妈给气哭了,也把小沈一一给吓坏了,从而种下了之前的沈一一和父亲不亲甚至是有些惧怕的种子。
沈师长眼睛一瞪:“我可没同意啊。这种唱歌跳舞什么的有什么用?能生产出产品来了?能把敌人打败保家卫国了?完全是浪费时间和靡靡之音。”
沈一一可抓住机会反击了:“爸你既然认为是靡靡之音,你还要问我能不能拿第一?难道你要我做靡靡之音中的靡靡之音?”她心想,爸你真是老观念,要知道娱乐产业创造出的力量是如何庞大,后世的韩国娱乐产业充分给中国人上了一课。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文化软实力的考量。
沈妈妈也凑趣:“就是啊,女儿说的没错,你这完全是自相矛盾的说法嘛。”
沈师长抹不开面子,郁促地说:“咳,还不是九师那个花和尚,不过比武赢了我们师一次,就在军长面前吹嘘他们大院的子弟如何如何,还大言不惭说他们军内军外都争第一,还打包票说他儿子在四中,这次市里的文艺汇演也拿第一。这个花和尚生的儿子,一定也是个小白脸,光会这些花拳绣腿的东西。”
沈一一和沈妈妈一听乐了。敢情原因在这儿啊。九师的那个师长叫敖智深,人长得一表人才,按沈妈妈的说法,很有电影明星的风采,可是人家也会带兵,常常是和沈师长的一师成绩不相上下,弄得沈师长是看人家怎么都不顺眼,还很没风度地给人家起了外号。人家明明叫敖智深,他偏用水浒里鲁智深的浑号叫人家“花和尚”,在沈一一看来,纯粹是忌妒人家长得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