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道路上,不抓紧时间行军等什么?”朱厚照严厉地说道。
“得令。”
钱宁没有跟朱厚照争论,朱厚照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次看起来正规的军事会议,没拿出任何结果便宣告结束,与会人等各自回去休整,等待来日行军。
……
……
朱厚照说是抓紧时间行军,可次日太阳都跳出地平线老久了,他还没起床,他不起来,行军就没法进行。
钱宁很早就起来,在皇帐外等候。
小拧子进去看了几次,出来后都是一脸苦色。
“你该知道,陛下最近忙碌得很,白天行军,晚上还得研究战略,哪里可能这么早起来?”小拧子叹道。
钱宁皱眉不已:“若要达到日行百里的目标,等太阳升到正空才出发,怕是来不及了……虽然现在过了六月最热的时候,但正午时分还是不太适合行军。”
小拧子没好气地道:“你不用跟咱家说,这些事你昨日就该跟陛下说分明,陛下现在没起来你能怎么办?难道把陛下抬上马车,这么走合适吗?”
钱宁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责任感,就想进账去劝说皇帝,当一个谏臣。
小拧子则摆摆手:“回去做好你的差事,等陛下起来再行军……反正陛下骑马或者坐马车,不怕日头晒……到时候走快一些就是。”
“唉!”
钱宁重重叹了口气,好像要把心里的担忧吁出来。
小拧子转身回到帐篷,正想凑到龙榻前瞅瞅,忽然发现朱厚照已坐起来。
“陛下?”
小拧子诧异地招呼一声。
朱厚照摸了摸脑袋,有些羞赧地道:“朕还是疏于锻炼,走了两天便有些扛不住了,行军跟平时还是不太一样。但是,要是让江彬走慢点……朕会很没面子,算了,朕还是补个回笼觉,晚点走也不迟。”
……
……
朱厚照正式领军出征后,保持一贯雷声大雨点小的风格,三分钟热度,稍微遭遇一点困难又开始推诿敷衍,根本没把作战当回事。
也是朱厚照觉得在对待鞑靼人的问题上完全不必担心,在他看来,鞑靼人早就无法对大明构成威胁,连他自己都知这次出征不过是立威而已,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朱厚照这边暂缓行军,看起来失去前锋蔽冀,会陷入危险境地。但问题是他统领的中军异乎寻常强大,三万装备火炮、机枪和火铳的热兵器队伍,只要在掌握好情报的情况下,抱团固守,以这时代的弓骑或者步卒,根本难以冲到近前来,也就是说还未开战朱厚照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冲在前面的江彬和许泰部就不同了,他们可不知皇帝没有遵守之前制定的计划,一味体现自己的带兵能力,加快行军,以至于先锋在经过六天后,跟朱厚照的中军距离超出近三百里。
到这会儿,江彬终于意识到,皇帝没有跟上自己的行军节奏。
“江大人,这么下去要出事啊,咱出塞已有四五百里,前后失去呼应,若是鞑靼人突然袭来,咱怎么应付?”
许泰看起来没多大本事,好歹副总兵出身,对于战术层面的东西有一定了解,再者许泰跟大明边军将领一样胆小怕事,如此孤军深入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江彬道:“你当我愿意如此?现在陛下不是没跟过来么?其他几路人马现在看来都是摆设,没听说最近的大同镇协助的兵马在何处。”
“那怎么办?”
许泰一脸紧张地问道。
江彬站在一张宽大的地图前,思索良久后道:“看来这么冒进也不是办法,但撤回去要折威风,那未来几天便延缓行军步伐,多派人马去刺探鞑子情报,等候陛下的人马跟上来。”
许泰想了想,道:“之前一天都要走六七十里,明日行军几里?”
江彬冷笑一声:“先走个二三十里,等候陛下那边的消息,若陛下走得慢,咱就干脆找条河,扎营等候。”
……
……
江彬充满自信,觉得只要稳步推进,哪怕孤军深入,也可以跟鞑靼人正面抗衡,毕竟他之前有跟宁王兵马交战的经历,还取得过胜利,觉得对付早已不成气候的鞑子并非是大问题。
但显然江彬低估了鞑靼骑兵的实力,鞑靼人在火器上不如大明,甚至不如宁王所部,但在草原上纵横驰骋,还有作战经验远在明军之上。
就连沈溪,在兵力不占上风的情况下也不敢跟鞑靼人正面交锋,而是要创造一个有利于火器发挥的作战环境,辅以战壕、拒马等进行战斗。
热火器兵最担心的就是遭遇战,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绝对招架不住骑兵的死亡冲锋。
火器的射程始终有限,在有限的时间内,骑兵的推进速度非常快,只要防备不及时就会出现防守方面的漏洞,后续火器再难发挥效用。
这也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许多国家依然大量保持骑兵的根本原因,而华夏更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才取消骑兵这个兵种。
沈溪对这些很清楚,江彬却懵然不知,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拥有先进的武器装备,在草原上就无所忌惮,江彬自打领兵还没遭到太大挫折,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全无警惕心。
七月十六,沈溪面对眼前一份由朱厚照和江彬等人联合草拟的行军路线以及作战计划,只能摇头苦笑。
“大人,以目前看来,朝廷兵马已深入草原腹地,进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士兵必定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但直至今日江彬依然在催促麾下兵马急行军,就怕将士吃不消……”
这次不是由沈溪带兵出征,但不影响云柳调查相关情报,不过跟以往不同,这次沈溪手下的斥候未大面积派到草原上,云柳所知情报也不是很详尽,尤其是没有查到鞑靼人的动向,草原一片安静。
沈溪没有详细询问,只是指了指地图上一处地方,点头道:“想来就是这里。”
“大人,您的意思是……此处会爆发大战?但江彬的人马已过此处。”
云柳不太理解,因为从情报看,沈溪所点地方,江彬之前带兵路过,就是察罕脑儿卫旧址,此时江彬已在五十里以上,后续陛下的人马也快要抵达。
沈溪道:“草原上并非处处都适合跟鞑靼人交战,若是鞑靼人突然杀出来,江彬大概只能持续一天,随后就会撤退,而真正让他可以据守的地方,只能是这里的残垣断壁,可惜这几年不清楚鞑靼人将此处破坏成什么样子了。”
云柳一时间有些为难,因为她以前根本就没想过一个普通的卫所旧址有什么好调查的,从未派斥候单独去看一眼。
“不过也好。”沈溪道,“让陛下知道草原上作战的困难,可以打消他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对于稳定边疆局势有好处。”
云柳道:“大人,若是江彬战败,可是有不少将士会葬身疆场。”
沈溪板着脸道:“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他们去死?他们中间很多都是曾跟我并肩作战的勇士,但上了战场就身不由己,连我都不知鞑靼人会从何处杀出来,也不知江彬最后会取得如何战绩,我能做的,就是提醒陛下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彬做好防备。”
云柳感受到沈溪的严肃,不由产生一种窒息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沈溪叹道:“这么多年下来,草原永远打不散治不服,可惜中原王朝一直想着如何占领,而不想着如何促其归化,这才是问题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