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问文祥是没有用的,只有曹琢如,锦囊之中,或有妙计。
“我以为,”曹毓瑛微笑说道,“母后皇太后那句‘能够和轩亲王说的上话的’,诸公不必太过在意——诸公都是国家重臣,轩亲王又一向虚怀若谷,哪有不能够和他说的上话的道理?去就好了——都去。”
啊?
“当然,要谨遵懿旨,‘自个儿去自个儿的’。”
“至于见还是不见,”曹毓瑛慢吞吞的说道,“那是轩亲王的事儿,不是咱们的事儿。”
“啊……”
这一下,彼此会心,大伙儿相互以目,心下佩服:曹琢如就是曹琢如,果然高明!
至于如果轩亲王延见,该说些什么,就不必请教曹琢如了。
几位亲贵重臣,个个都是人精,交情不到、不是轩亲王心腹的,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照母后皇太后的训谕,真的去问轩亲王,“您要如何才肯销假入直啊?”当然是捡着上谕中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劝上几句就算了——轩亲王不肯听,不肯说他“销假入直”的条件,我也没有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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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内右门,一众亲贵重臣拱手相别。
四位大军机刚刚回到军机处,还未坐定,一个叫做徐用仪的军机章京,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白匣子,口中说道:“我一直在对面儿的军机章京直庐守着,看见四位大人回来,就赶紧过来了——这份折子,‘黄折’已经递进了内奏事处;‘白折’——外奏事处的人,不晓得该不该往朝内北小街送,就送到军机处来了!”
四位大军机都是微微一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必言语,便迅速取得了一致意见。
“自然要往朝内北小街送!”文祥说道,“你赶紧到外奏事处去,叫他们快马送达轩亲王府,一瞬都不要耽搁!”
“一瞬”这种字眼,是很少使用的,徐用仪晓得严重,答了声“是!”转头就走。
“等一下!”
说话的是曹毓瑛。
徐用仪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又缩了回来。
“折子是哪里来的?”
“兰州的电报,左季高领的衔。”
那就是新疆的军报了!
“你跟外奏事处的人说,”曹毓瑛郑重说道,“万一轩亲王不纳,叫他们赶紧把折子送回军机处来;若轩亲王收了下来,也要立即回来禀报——我们四个,就在这儿坐等!”
“是!”
徐用仪快步去了。
郭嵩焘闷闷的说了句:“王爷怕是不纳的——希望我想错了吧。”
其余三位大军机,其实也都是这么想的,互相看了看,都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
“对了!”许庚身突然想起一事,“该叫人去内奏事处看一看,王爷的折子,递了进去没有?”
说着站起身来。
“王爷的折子”,指的是关卓凡“自请开去一切差使、退归藩邸”的奏折。
“对!”
“对!”
文、曹、郭,都被提醒了。
许庚身点了点头,匆匆而出。
内奏事处就在乾清宫南庑,距军机处不远,过不多时,许庚身便回来了,面色凝重:“已经递进去了!”
虽然是意料中事,但文、曹、郭三人,还是心中一沉。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徐用仪进来了,手里抱着那个白匣子。
这就是“不纳”了!
虽然这也是意料中事,但四位大军机,心中又是猛的一沉。
徐用仪将白匣子放到桌子上,抹了一把汗,说道:“外奏事处的人说,连大门都没让进去!王府门上,传轩亲王的话,说从今往后,‘白折’再也不要往朝内北小街送了,免得耽误事儿!”
几个大军机,心中都异常沉重。
今天自“王大臣会议”开始,就一直惊心动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都是天大的事儿,追魂夺命一般,几位大军机,都没有顾得上“黄、白折制度”的事情——其实,这才是燃眉之急!
目下“上头”的那一位,连独自看折子的能力都欠奉,轩亲王如果撒开了手,军国要务如何裁决?
在轩亲王“销假入直”之前,一应军国要务,自然归目下的四位大军机“商量着办”,可是——如果彼此生了歧见,相持不下,怎么办?
到时候,该以谁的意见为准呢?
这是一层。
还有一层,普通政务还好说,可如果遇到真正需要“决疑”的大事,文、曹、许、郭几位,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有做决定的权力吗?甚至是——有做决定的能力吗?
文祥也好,曹毓瑛也好,本质上都是“出主意”——即参谋的角色,真正“抓主意”——即拍板做决定的,一直是慈禧、恭王和关卓凡。
四个大军机,不止一人,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四边不靠”的感觉了!
特别是文祥,想起自己曾经在新疆的军事上,做出过错误的判断,而眼下的这个折子,又是从新疆来的,心境愈发沉重了!
“博公,”曹毓瑛低声问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西斜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屋内——从上午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到宫门下钥的时候了。
“递牌子吧!”文祥的声音,低沉而苦涩,“新疆的军事,可是半天一天,也拖延不得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