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屋外,雷声滚滚,电光频频。
不少人担起心来:暴雨如注之前,伯王赶得及把恭王福晋接过来吗?
还有人想:接了过来,在哪儿见面呢?总不成……延进军机处里来吧?这个地方,平日里,亲王亦不得擅进,更别说亲王福晋了——如是,那可真是奇事中的奇事啦!
也有不止一人发现,自轩亲王“咨问”醇郡王和科尔沁亲王开始,恭亲王就不出声了——没有再反对轩亲王接下来的一系列安排。
这说明了什么呢?
仅仅是出于担心自己的老婆被雨淋着了吗?还是——
面饼送了过来,许多人都转着念头,藏着心事,肚子里并没有什么饥饿感,就算“桍腹从公”,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不过,别人既吃了,你就不好不吃,不然,倒显得平日金尊玉贵、山珍海味惯了,看不上军机处的“出品”似的。
于是,一大班亲王、郡王、贝勒,和掌握着帝国核心权力的几个大臣一起,在一间屋子里,一起啃起面饼来。这番景象,呃,也算难得一见了。
没啃两口,屋子外边,就有人敲门了。
大伙儿愕然:这么快?
进来的不是伯王和恭王福晋,是一个军机章京,他是来送大行皇帝的“脉案”的——小皇帝的最后一份“脉案”。
脉案上写着“六脉俱脱,酉刻崩逝”。
小皇帝崩逝,是在申末酉初的时候,保险起见,写成“酉刻”。
一众亲贵大臣默默传看,谁也不说话,军机处里的气氛,愈加压抑了。
一张面饼,在大多数人的嘴里,不辨滋味。如同嚼腊,唯有年纪最小的载漪,是真正饿了,也没有叔伯哥子们的那些心事。他吧唧吧唧的,第一个吃光了自己的那一份儿,这个时候,庄王、睿王等人,还没有吃下半张。
载漪正在犹豫。要不要向关三叔再要一张饼子,只听一声惊雷,堪堪炸响在天街上空,震得军机处的门窗都晃了一晃。
接着,一阵狂风卷过,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纸屑也没有的天街,不晓得怎么就扬起了一层尘土来,接着,疏疏落落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坐在屋子里,都闻得到那股土腥味儿。
“糟了!”关卓凡失声说道,“这可不是搁雨里了么?”
话音刚落,屋外脚步纷沓,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伯彦讷谟诂大踏步走了进来,一阵疾风卷着粗大的雨点,吹进屋子里来,几只儿臂粗的蜡烛。火苗急速摇曳,差一点儿就给吹灭了。
不过,七月底的天时,本来就热。加上屋子里人多,空气混浊,既热且闷,有人已经汗流浃背了,十分之不好受,叫这阵风夹雨的一裹。人人精神一震。
“逸轩!”伯彦讷谟诂大声说道,“六嫂接过来了!不过——”
微微一顿,“她说,军机处是国家要枢,她一个女人,不能进!——在哪儿见面啊?”
关卓凡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边儿上的侍卫直房吧!叫侍卫们都出去!”
“好!”伯彦讷谟诂说道,“我先过去安排安排!”
说罢,转身又出了屋子。
关卓凡转向恭王:“六哥!”
恭王“哼”了一声,坐着不动。
“六哥!雨就要下大了!”
恭王又“哼”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来。
关卓凡不理他了,说了句:“我先出去!”话音一落,即快步走出了屋子。
恭王迈着四方步,跟着踱出了屋子。
醇王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身来,出了屋子。
屋子里其他的“诸位亲贵大臣”,面面相觑:咱们怎么办?是在这里干坐着,还是也跟了出去?
曹毓瑛转向文祥,低声说道:“博公,咱们也出去看一看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从旁边儿劝解、劝解。”
说着,又看向许庚身和郭嵩焘。
几人一听有理,文祥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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