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公主原定次日进宫替母后皇太后请安,不过,未能成行,因为,小皇帝的病情,就在当天早上,急剧地恶化了。
卯正之前,五个军机大臣,都到了军机处,彼此寒暄未毕,就听见外面有人焦急的说道:“我是太医院左院判王守正,麻烦你快替我通报!”
几位大军机相互以目,心中都隐约生出不详之感。关卓凡不待侍卫进来通报,便高声说道:“是王守正吗?叫他进来吧!”
王守正打帘进来,行了礼,站起来后,还不住喘气。太极殿距军机处,距离虽然不远,但他一路急趋,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他看了看其余四位大军机,有些犹豫,自己的话,好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几个大军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精,如何不醒得他的意思?文祥对关卓凡说道:“王爷,我们暂且……”
话未说完,关卓凡摆了摆手,止住了他,说道:“这是何等样的地方?皇上的病情,又是何等样的事情?在座的,都是秉国枢臣,王守正,你有什么话,赶快说!”
“是,是!”
王守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颤声说道:“回王爷,各位大人,皇上……皇上,已经‘内陷’了!”
听到“内陷”二字,文祥以降,人人心中,都是猛地一沉。
几位大军机,人人一肚子墨水,本来多多少少,都可以算是“知医”,小皇帝“见喜”之后,更是个个恶补医书,因此,“内陷”是什么,意味着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
大伙儿都想到了医书上说的,“凡生疮疡。正不胜邪,毒不外泄,反陷入里,客于营血。内传脏腑,谓之‘内陷’”——“邪毒”既已“内传脏腑”,便说明,“本源”已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再无抵抗之力了!
大伙儿也都想到了医书上关于“内陷”的一个说法——“阴阳两竭”!
就是说。病入膏肓,回天无术,危在旦夕了!
文祥还抱着万一的希望,说道:“‘内陷’分‘火陷’、‘干陷’、‘虚陷’三种,皇上的……‘内陷’,是哪一种呢?”
他这么问,是因为,三种“陷证”,相较而言,“火陷”发生在疮疡较早的阶段。预后较佳,尚有一线生机;“干陷”发生在溃脓阶段,预后次之;“虚陷”发生在疮疡“收口”阶段,阴阳两竭,等同“死症”了。
“大约在‘干陷’、‘虚陷’之间吧,不过……”
王守正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来分是什么‘陷证’,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皇上身上,不是只有天花一种‘邪毒’。更不是普通的疮疡,事实上,皇上身上的‘疮疡’,根本就没有真正‘收口’过。特别是腰上的那两个洞,‘天花之喜’一十八天之后才出现,‘根盘’愈来愈大……”
顿了一顿,“如今,‘五善’不见,‘七恶’叠现……”
“七恶”二字。又叫几个大军机心中猛地一沉。
疮疡之预后,“五善”是五种好的征兆,“七恶”是七种坏的征兆,现在,不见一善,七恶叠现,意味着什么?——大伙儿都晓得,这“七恶”,只要同时出现三、四“恶”,就几乎可以判定“死症”了,何况“七恶叠现”?
“七恶’叠现?”关卓凡低沉着嗓子,问了一句。
“是,”王守正说道,“回王爷,这‘七恶’,呃,烦躁时嗽、腹痛渴甚、或泄利无度、或小便如淋,一恶也……”
关卓凡打断了他,说道:“你不要给我背医书了——嗯,你说‘泄利无度’,皇上的大解……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形?”
“回王爷,”王守正说道,“昨儿晚上,皇上拢共大解了……二十五次。”
什么?!
大军机们骇然:就是个铁打的身子,这么“泄利无度”,也得毁掉了,何况小皇帝的身子,早已经是虚极了的呢?
“那么,”曹毓瑛说道,“目下……该如何用药呢?”
这句话,问的毫无底气,曹毓瑛的心底,其实已经打定“药石罔效”之数了,这么问,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之意。
没想到,情况比他的想像的还要糟糕。
“正不知该如何用药?”王守正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皇上本源极亏,本该用温补的药,固本培元,可是,皇上的身子极虚,‘虚不受补’!还有,进补——不论温补还是大补,都是热气的,皇上体内,邪盛热极,阴液不生,如果进补,岂非热上加热,毒上加毒?所以,所以……”
所以,束手无策。
就是说,现在不是什么“药石罔效”,是根本连用药都没有法子用了。
“‘七恶’之中,”许庚身说道,“最重的一‘恶’,是‘心恶’吧?即精神恍惚,神智昏聩,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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