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程序——”
微微一顿,“国王对着香案,三跪九叩,口称‘越南国王臣阮福时恭请圣安’——”
拉格朗迪埃尔目光大大一跳,打断了他的话,“三跪九叩?”
“是的,总督阁下,三跪九叩。”
总督阁下的脸色,阴沉下来了。
阮福时静候片刻,见总督大人没有进一步的垂询了,才继续说了下去,“‘钦使’——名叫唐景崧的——回答说,‘朕安!’然后说,‘卿安’?”
顿了顿,“总督阁下,我要解释一下,‘朕’,是中国皇帝的自称——当然,在越南内部,越南国王也是这样自称的——‘朕安’,是‘钦使’代表皇帝回复国王的‘请安’,‘卿安’,则是‘钦使’转达皇帝对国王的问候。”
“听起来,”拉格朗迪埃尔慢吞吞的说道,“中国皇帝对越南国王,还是挺客气的嘛!”
“总督阁下睿见!”阮福时立即接口说道,“问题就在这里!”
略略一顿,“中国的礼仪,通常情形下,臣下迎接‘钦使’,‘恭请圣安’之后,‘钦使’回复‘圣躬安’,‘圣躬’是第三人称,所谓‘圣躬安’,不过是‘钦使’对皇帝健康状况的客观描述,不存在任何感情色彩,‘圣躬安’之后,说不定就是严厉的斥责甚至问罪——这都是很常见的情形。”
再顿一顿,“‘朕安’就不同了,‘朕’是第一人称,‘朕安’,代表皇帝本人亲口对臣下的‘请安’做出回复,较之‘圣躬安’,‘朕安’含蓄的表达了皇帝对臣子的亲密和尊重,‘朕安’之后,一般来说,就算不做表彰,也不会有什么严厉的斥责;问罪,那就更加不会了。”
“你是说,”拉格朗迪埃尔说道,“中国皇帝在……笼络越南国王?”
“不错!”
微微一顿,阮景祥继续说道,“还不止,后头还有一个‘卿安’——加上了‘卿安’,皇帝就是在明确的表达对臣子的亲密和尊重,‘卿安’二字,等同皇帝对接旨的臣子做出某种意义上的表彰。”
“这里头的道道,”拉格朗迪埃尔皱了皱眉,“还真是挺多的呀!”
“是,”阮景祥说道,“中国,以及中国的藩属们,一向喜欢在这种细节上做文章。”
“越南国王听到‘朕安’、‘卿安’,”拉格朗迪埃尔说道,“一定是……挺高兴的了?”
“上上下下,”阮景祥说道,“欣然色喜!”
顿了顿,“‘恭请圣安’之后,国王便请钦使‘升舆’——就是要请钦使和他一起乘坐御用的轿辇,而且,坚持钦使先‘升舆’,他才‘升舆’。”
“哦?”
“仪注中确有钦使和国王同乘御辇一说的,”阮景祥说道,“不过,原定是国王先‘升舆’,钦使再‘升舆’——可是,国王太兴奋了,心血来潮的将这个次序颠倒了过来。”
拉格朗迪埃尔“哼”了一声,“可以理解——压在心头的大石块一下子搬开了,怎么能不兴奋呢?”
阮景祥微微一笑,“进入皇城之后,国王、钦使,并肩进入太和殿,诏书,就是在太和殿颁读的,国王率百官‘跪聆’——再一次三跪九叩。”
“太和殿?”
“是,”阮景祥点了点头,“太和殿——总督阁下,您是晓得这座宫殿的性质和地位的。”
说罢,从护书中取出一张纸来,“阁下,这是钦使颁读的诏书的译稿,请您过目。”
“哦?”拉格朗迪埃尔接了过来,“诏书的译稿都出来了?你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嘛!”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而,将诏书译稿看完了,总督阁下的脸色,却愈加的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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