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炮造机,并添募洋匠技师,专门教授华工学徒,使人器相习,以期速成。”
不得不说,冯瑜等人的建议是非常合理的,而且命中了要害。但囿于清国整体工业水平的低下,即便采买到了最新式的机器,万一坏了的话,维修起来,恐怕仍然要从国外进口关键零部件,仍然存在着被卡脖子的情况。不过这也没办法,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买新式机器回来造枪造炮,已经极大地降低了风险和成本了。要想一点都不被卡脖子,只能够慢慢来,慢慢积累技术,发展相关产业,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三十多万块的茶叶,仍然有些不足啊。现在那帮子茶商,心气不比以前了。自从前年与东国茶商一场大战失败后,他们现在都成了缩头乌龟,得过且过罢了。想想也可气,南边顺逆一年能卖五十多万块的茶叶出去,比我大清要多出一半,我这道台,做得可也不怎么安生呢。”刘仁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这事急不得。东国商人喜买顺国茶,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但一年三十多万,其实不少了,现在重要的是,这些钱都去了哪里?”冯瑜这几年读了一些宁波出版的书籍和报纸,发现东国政府千方百计要求各路赚了钱的商人们不要把钱藏在自家金库内,而是拿出来投资办厂,发展经济。至不济,他们也要求把钱存到银行里生息,意思是你有钱不想投资,那么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把钱借给想要投资的人吧。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这个问题,满清自然也不能例外。现在也只是稍稍有所改善,茶商们挣了钱以后开始采购机器办焙茶厂、砖茶厂,相关的包装、运输产业也有所发展,雇佣的人数也慢慢上升。朝廷从中征税,同时也给商人们派捐,弄到的钱都砸到了军工产业之中,虽然于民生关系不大,但到底也是雇佣了不少工人,强化了一点工业化的氛围。但比起南边的顺国泥腿子政权,说实话还是有点保守了。那边似乎因为与东岸接触较多的缘故,办厂之风盛行,且多从农林牧渔相关产业搞起,磨面厂、碾米厂、蛋粉厂、榨油厂、木材厂、茶厂、纺织厂、砖窑场、航运字号、笔墨纸砚等等,发展非常迅速,且直接面对宁绍等藩出口。因为东岸人的大胃口,这些办厂之人在赚到钱后又投资扩大产能,雇佣更多的人手,缴纳更多的赋税,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要不是顺国地盘较小、人口较少的话,其实力怕不是已经追上清国了。但即便是目前这种局面,也足以让满清朝野警惕了,尤其是顺国并不歧视商人,商人也不是很怕财产被夺(很多人在宁波那里开设了银行账户),这一点非常难得,是他们的经济得以快速发展的一大保障。
清国现在就面临着这么一个困局。对外贸易的产品,始终局限在有限的商品门类之中,这不但承担了很大的市场波动风险,同时总额也很难搞上去。可他们要想发展其他产业,却缺乏一个市场,一个巨大的出口市场!东岸人的远东五藩,以宁绍藩为首,其实是非常富裕的。宁波人多地少,靠自己肯定会食品短缺,那么顺国境内一票的面粉厂、碾米厂、榨油厂什么的就有了市场——当然宁波也有此类工厂,他们还不想把这些工作岗位全部丢出去,但成本肯定是比不了顺国的——宁波有先进的纺织技术,但缺乏原材料,那么从顺国进口半成品棉纱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宁波人有钱,消费能力强,那么顺国出口一些自己舍不得消费的商品就很简单了。
说白了,只要远东诸藩以及他们控制的经济圈对顺国敞开市场,那么当地的低端轻工业产品就有了销路,苦哈哈的农民们也有了出卖自己劳动力换钱的机会。加上顺国思想文化领域并不是理学一家独大,相反还有很多与其唱对台戏的流派,因此依托本地原材料发展的轻工业迅速起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清国呢?通过与别人高度同质化的产品争抢有限的市场份额(甚至不惜发动商战),换取到的钱终究是有限的。而且就是这些赚回来的有限的钱,有没有全部进入流通市场也很可疑的。或者即便其全部进入了市场流通,那么通过涓滴效应惠及普通人,进而带动全社会发展,这个过程也太缓慢了。
有没有一个让你敞开出口的初级产品市场,对于工业化早期的国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有,那你就能一飞冲天,没有,那就慢慢磨吧。
“钱拿回去买地起宅子的固然不少,但办厂开矿的也是有的。”刘仁青说道:“兰州皋局总办,乃是我的同乡,曾和我谈起过煤商袁宝第,言此君在天津往东国人那里卖粮食赚了大钱,然后跟着赵大人去甘肃发展。现在其家产泰半已投到了煤矿上头,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些人终究还是少了一些,要是多了的话,何尝我大清不兴啊!”
“是啊。外洋蒸汽机虽动辄数百金、数千金,但于国益处甚大。卖茶所得若是不用来采买机器,而是铸成银冬瓜置于地窖的话,那就实在太可惜了。”冯瑜叹道:“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先从你我治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