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在这狭窄的街道堑壕中的血肉搏杀,近一个时辰过去了,而想象中的获胜,想象中的唐军崩溃逃跑,却依然遥遥无期。
相反地,唐军的枪盾战阵,加上两边有如机甲怪兽般的唐军重甲横行步兵配合,简直有如一架残酷而精密的杀人机器。这架全力开动的可怕机器,是如此迅速而高效地收割着,那些苍蝇一般冲过来的清军性命。硕托目测得出,两军战损比例,基本都保持四换一,甚至五换一的可怕程度。
要知道,清军虽然人数尚多,却也是着实难以承受这样近乎无止境的快速消耗,更何况这样的消耗,似乎根本看不到尽头。
而自已纵然再担忧,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自已,只能赌一把了。
上得牌桌,安可随意抽身而退。现在的济尔哈朗,也只能赌自已的军队,能坚持到唐军崩溃了。为了这个目标,哪怕付出再惨痛再沉重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只是,看现在的胶着战况,自已这一方,真的能坚持到这一刻吗?
济尔哈朗心下完全没有底。
撼山易,撼唐军难哪!
其实,济尔哈朗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远处观战的唐军统帅安和尚,心情同样压抑而沉重。
见到这堑壕中,那些正拼死厮杀,却也不停倒下的的枪兵、盾兵、以及横行队员,段时棨虽然表面冷峻无比,但其心下,却是有如刀割。
这些忠勇的战士,他们跟随着自已,在这炎炎夏日,从南方出发,一路渡海而来,在这清朝腹地奋战近后,还未等凯歌奏响,他们中的许多人,却要在今天,在这大雨滂沱的辽阳城中,在这血水弥漫的堑壕内,走到了自已的人生终点。
自古士卒阵中死,从来将军马上亡。
古话虽是这么说,但亲眼看到这么多鲜活勇悍的生命,一条接着一条地消失在自已面前,主帅安和尚的心下的沉重与痛苦,还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述。
虽然,已方的战损比,现在仅是清军的四分之一左右,但这些忠勇坚韧又久经战阵的唐军士兵,他们本来可以拥有更好更有意义的未来,要是都能好好活下去,该有多好……
只是,战场没有同情,战场更没有仁义,战场只相信你死我活,战场只相信勇气、鲜血与坚持,只有咬紧牙关战到最后,坚持到底的的一方,才是最终胜利者。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这些士兵的命运,在走上战场的一刻,其实已然注定。而唯一可以告慰这些最终战死的英勇士兵的,就是唐军那丰厚的抚恤与赏赐,以及将来忠烈祠的月祀年祭,可以多多少少消除他们家属的绵绵哀痛吧。
当然,唐军现在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将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兵不断补充进来,继承他们的遗志,继承他们的精神,继续与所有唐军的敌人英勇战斗。新加入的士兵们,也和幸存的战友一起,为他们复仇,为他们而战,让他们的英灵,在天堂得以真正安息……
战到此时,唐清双方,均已没有退路,唯一的一点,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野蛮、血腥、杀戮、你死我活,是大雨之中的辽阳城的唯一基调。刀剑相砍的叮当声,刺入人体的沉闷噗噗声,砍断骨头的卟卟声,死伤军兵的惨叫声,混和在一处,有如死神的欢歌,随着充满了血腥味与人体内脏下水气息的空气,传遍四处八方。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唐军阵形亦开始不断变动,有更有许多步兵,开始跃上城头,攻杀城头那些混乱不堪的守军。
”我降!唐军兄弟,我们愿意投降!“
其实现在,随着清军退守城下,城头现在只有那些临时征召的青壮还在驻守,他们被唐军四下夹攻的城头,早已没有半点半志,每个都只想着投降保命。
他们的声音惊恐万状,冲着四下围来的唐军大声喝喊。
只不过,在这沉沉天幕下,虽然他们几乎喊破了喉咙,却没有人一名唐军停止了攻杀行动。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投降。
杀红了眼的唐军,对他们尽情渲泄着心下的愤怒与无尽的仇恨,刀砍枪戳,血肉横飞,被四下包住的城头清军青壮,几乎迅速就被杀尽。
见唐军有如一架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一般,迅速不停地收割已方军兵生命,城头的守军被吓得魂胆俱裂,纷纷哀嚎着弃了刀剑,跪地乞降。
饶是如此,唐军却对他们毫无怜悯之情,继续冷血而精确地进行屠杀。一时间,整个辽阳城墙上,迅速地尸枕狼藉,人头滚滚,鲜血溢满了整个墙面与马道。
天色完全黑透之际,东面、西面、北面三面城墙上的守军,迅速地被消灭,只剩城中的数万清军,犹在大雨中垂死挣扎。
战至此时,敌我双方,都失去了阵形与控制,几乎完全是在凭本能战斗。
夜色昏黑,电闪雷鸣,每当惨白的闪电划过之后,便可隐约看到,辽阳城中每条大街小巷,唐军与清军拼死搏杀,刀剑相砍,血肉相拼,发力的怒吼,濒死的惨叫,马匹的悲鸣,顿时响成一处,这个修罗境的深夜里,彼此交战的双方,充分展示了人类对待同类那无比的仇恨与凶残。
这其中,尤为愤恨的,便是清军统师济尔哈朗。
此时的他,紧咬着牙,亲自挥刀上阵,一边嘶声厉喊,一边奋力搏杀,一脸扭曲至极的愤恨。
战到现在,自已已对整个局面完全失去掌控,分散在辽阳城中各处的清军,只能各自为战,听天由命,在这黑暗中与唐军中的枪盾战阵搏杀,可谓顾此失彼,死伤惨重。
而这样混乱而残酷的战斗中,作为清军统帅的济尔哈朗,其作战命令根本无法被传递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的部下,被唐军分部攻杀。甚至,包括他本人在内,周围只不过仅有数百名精锐白摆牙喇兵护卫,在拼死抵抗着,四面围杀攻来的唐军军兵。
沉沉黑幕下,滂沱大雨中,没有人知道,这位清军统帅,这位清朝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内心有多么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