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毕竟,虽然他说得这般齿强牙硬,摆出这要作困兽之斗的模样,但若还真能有一线生机,莽白却也还真不愿意在这里,白白地失了性命。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这位缅甸的一国之君。
若唐军真能何其性命,让他保全家人与财产,哪怕最终失了王位,尚是不错的一条出路呢。
只是,唐军的话,真的能信吗?他们会不会将来又要反悔?
想到这里,莽白心下,却是极为矛盾,故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应答方为合适。
莫长荣察颜观色,见到自已这番话语说到了莽白的痛处,遂赶紧趁热打铁,又大声喊道:“莽白,实话跟你说,我唐军自入缅甸以来,所向披靡,缅甸各处州镇几乎皆是望风归降。现在休说这阿瓦城,整个缅甸,除了这缅南一带,都差不多皆为我唐军所据,这阿瓦城被我军拿下,以及整个缅甸被我军占领,皆是早已注定,你又岂能螳臂当车!更何况,尔等军兵疲惫,困守孤城,纵我军不攻城,你等粮秣将尽,又岂得长久乎?而我军方才两番齐射,火炮之威力强大,你亦曾亲身领教,若真到了我军强力攻下城池之后,在一片混乱之中,可谓泥沙俱下玉石俱焚,你与你之部下,徒死于刀刃,轻于鸿毛,又岂非白白做了个冤枉鬼么?”
莽白被莫长荣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军兵张望了一眼,却发现左右两边的缅军士卒,皆以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自已,他们眼中的内容,自是不问便知。
见到莽白与旁边众人这般模样,莫长荣不觉暗自得意,遂又大声喊道:“莽白,你乃是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又有众多家人与极多钱财,如何会这般不识时务,定要自寻死路呢?还是希望你这厮能及早认清形势,不要徒作困兽之举,不要拿你家人性命,以及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来开如此残酷之玩笑。若尔等愿意幡然悔悟,及时反正归来,本镇再次重申,各位军兵将士定可全部活命,至于你这位缅王,我唐王殿下,念你献城投效之功,更是绝对会加以重用。现在这关键时节,何去何从,还望你好自深思啊!”
莽白目光呆滞,神情僵硬,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回答莫长荣的话语一般。
可恶啊,莫长荣这厮的话虽难听,却亦是极对,现在若要强自对抗下去,其最终结局,必是城破军灭,而自已与这一众手下的牺牲,说起来,也真真毫无价值。
唐军不念桂王一家人之性命,强要攻城,那自已就算在这里宰了朱由榔一家,只怕亦是对最终结局,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想到这里,莽白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那么,现在的自已,要不要同意唐军的劝降,就在这阿瓦城中,向唐军投降呢?
这样的念头,只是忽的一闪,却最终被莽白给否定。
不行,不能相信这些中国人!
他们现在说得好听,无非是想兵不血刃拿下这阿瓦城罢了。
若是自已真的献城归降,那接下来自已的命运,将完全被唐军操控,接下来是生是死,不过是那远在南京的唐王李啸一个闪念罢了。
而自已身为缅王,又是东吁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唐军在平定缅甸后,为了彻底铲除后患,必定会对再无任何利用价值,反而隐患丛丛的自已,痛下杀手。
也许,到时身单影只无力反抗的自已,唐军光凭一杯御赐毒酒,就能要了自已的小命。
想到这里,莽白不禁一声惨笑。
“莫长荣,你今天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想要诱我上当,只不过,吾却是不信!”莽白狰狞地厉声回道:“吾乃一国之君主,岂能任由你们这帮宵小玩弄。王者纵死,亦要死得有尊严!今天,我就先杀了朱由榔一家,再与你决一死战!”
莽白说完,一声狂叫,手中的腰刀抡了个半圆,作势就朝朱由榔脖颈处横劈而来。
他这连喊带劈,起势极快,城下的莫长荣以及两边的缅军,一时间都还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那呼啸而至的钢刀,就要将朱由榔的头颅给瞬间斩落。
此时此刻,一直沉默无言的朱由榔,见到这口呼啸劈来的腰刀,反而有种彻底的解脱感。
唉,人生在世,本是一场大梦,现在这般去死,倒亦是解脱,再无受这囹圄折辱之苦了。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忽听得噗哧一声轻响,然后,竟是传来了莽白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
朱由榔惊愕睁眼,却发现,那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缅甸宰相锡真,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刺剑,已狠狠地从背后捅入了莽白的后心。
他用力极大,锋利的刀尖顶得前胸的护心镜都高高隆起,随即一下抽刀,大团喷涌的血雾,从莽白后背飞洒迸出。
叮当一声脆响,莽白手中腰刀,在离朱由榔脖颈仅有一指之处,瞬间失去全部力量,掉于地上。莽白艰难转身,看清是背后捅刀的,竟是刚刚才押解朱由榔一家上城,并向自已大表忠心的宰相锡真。
“混蛋,竟然是你这家贼!”莽白艰难地吐出这句话,随即便又是一口污血喷出。
“对,是我!”锡真凜然道:“你这暴君,弑先帝一家,无耻夺得王位,我本欲当日便要杀你,奈你兵多势众,暂不可图,才隐忍至今。现在,你已被唐军逼入绝境,却还没趁机投降,以保全城军民百姓之性命,真是可恨之极!你这位无德无能,还要把整个缅甸拖入尸山血海的可耻君主,我锡真唯一后悔的,便是杀你太晚!”
锡真怒喝着说完,又反手一刀,一道红光闪过,嚓的一声轻响,那莽白的头颅象变戏法一样,腾空窜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短短的弧线,骨碌碌地掉下城去。而平滑如镜的脖腔处,鲜血如喷泉一般径涌而出,整个无头尸身,顿是无声地软躺于地。
击杀莽白的宰相锡真,掉头冲着周围已被吓得失了魂的缅军厉声大喊:“逆贼莽白已死,速速大开城门,迎接唐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