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说到现在,多尔衮已把话都讲明了,现在的局面,他们兄弟三人,已与皇太极成为了再不能和解的生死仇敌,彼此双方已成了彻底的敌我关系,在这种局面下,自已还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多尔衮的声音,又冷冷传来:“多铎,你速速去调派兵马,牢牢包围守卫整个医馆,严防有变。下一步如何行动,再听为兄号令。”
“是,兄长放心便是。”
……
在多铎将整个医馆包围得水泄不通,几乎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后,多尔衮才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医馆门口。
医馆外面,一片通明的烛火,多铎远远地看到多尔衮,向他拱手致意,兄弟二人的目光,满是彼此心照不暄的深意。
此时,那医官已带着两名徒弟正守在门口,恭迎他的到来。
多尔衮一走近,那医官便一脸谄笑地迎上来。多尔衮脸上挤出笑容,便对他轻声说道:“医官,皇上可曾用膳?现在情况如何?”
“禀睿亲王,皇上刚刚吃过一小碗米粥,现在精神比方才更好了些。对了,皇上现在还未入睡,睿亲王可要拜见?”医官一脸讨好的笑容,小心地问道。
多尔衮嗯了一声,略一沉吟,便沉声道:“那好,那你带本王去拜见皇上吧。”
医官应了一声,立即前面开路,带着多尔衮进入医馆之中。
多尔衮只带着两名护卫,跟随着这名医官入内,一入房中,立即被浓郁的药味所包围。
多尔衮远远看到,在屋角处那一张平整的藤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被子的皇太极,正半坐着,斜靠在软垫上,微微地闭目养神。
而在皇太极的病榻旁边,是用一个简易木栏围着的,正烧得噼啪作响的云铜炭盆。在炭盆旁边,则是张小药桌,上面有正切到一半的人参,估计是医官听到多尔衮突然到来,才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计,来迎接自已。
多尔衮略一沉吟,便令两名护卫也暂出房去,自已则随着这名医官,来到了皇太极的病榻旁。
在到了病榻旁时,那名医官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在那小药桌上来回寻找什么东西。
“怪了,刚刚切药的那把药刀,怎么没看到了呢?”医官桌上桌下来回寻找,嘴里不停地喃喃说道。
多尔衮略一皱眉,便对那名医官说道:“算了,你先别找了,你且出去,让本王与皇上说说话。”
医官一脸窘色地抬起头,急诺了一声,便躬身退出房去。
在看到医官退出房去后,多尔衮才寻了把椅子,端坐在皇太极床边。皇太极犹然微闭着双眼,已消瘦不少的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正睡着了一般,而坐在他旁边的多尔衮,亦是一脸肃穆地端坐着。
一时间,整个病房一片安静,只有炭盆中的木炭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打破了房中令人压抑到窒息的寂静。
多尔衮以为,皇太极这样的假寐,很可能要装很久,那自已可能要继续这样与他一直耗坐下去。却令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皇太极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立刻看到了端坐在床边的多尔衮。
皇太极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惊愕的神情,不过这样的神情转瞬便逝,整张面孔立刻恢复平静。与此同时,他微微张嘴,吐了一句低沉却还算清晰的话语。
“老十四,没想到,朕刚清醒,你便来了。“
多尔衮平静地与皇太极对视,他脸无表情地看着皇太极木然的面孔,心下五味杂陈不可拟述,但在表面上,却还是从容平静地回答道:“皇上龙体康复,臣弟自是要来探望。臣弟在想,皇上一定很想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皇太极冷冷地地扫了他一眼,脸上浮起淡淡的苦笑,他轻叹一声,又微微地摇了摇头:“你不必多说了,朕醒后,已与医官相聊多时,对现在的情况,已然多有了解。“
“哦,既如此,那臣弟也就不必多费口舌了。“多尔衮脸上挤出笑容,他的声音顿时变得十分冰冷:”那皇上,是不是接下来,想要臣弟交回权力,让你重新掌握大权了吧。“
听了多尔衮这句极其无礼,甚至可以说是极具挑衅意味的话,皇太极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心头的恼怒,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个该死的多尔衮,在自已身受重伤不能理事的情况下,强行夺取了东征大军的指挥权,却最终被唐军杀得大败,东征大军受损三万余人,不得不放弃海参崴堡,狼狈撤回,实为大清这些年来,难得一见的耻辱败仗。
而在其后,此人急于争权,生生逼反了自已的长子豪格,让豪格连夜率领本部兵马,先行撤回盛京而去,两人之间彻底决裂,而原本国力强大,国势蒸蒸日上的大清,被多尔衮的一已私欲,逼到了近乎内战的边缘。
皇太极又迅速想到,如果大清内部,真的战乱纷起,内战不休的话,那有如猛虎在侧一直虎视眈眈的李啸,只怕会立刻趁机扑咬过来,在伤痕累累的大清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大块血肉。
这样的变化,简直有如噩梦一般。
而如果局势直的这般发展下去,那大清帝国走向衰微,怕是已成定局,而最终彻底地灭亡,也绝非难以想象之事。
把朕辛辛苦苦才建设好的大清,折腾到了这般不堪的地步,这个该死的多尔衮,朕便是要将他千刀万剐,亦不解恨哪!
皇太极想到这里,心里激烈的心绪虽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却还在表面上,努力保持了平静的神情。
最终他苦笑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老十四,朕想知道的是,莫非你已作好了,与朕彻底翻脸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