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不敢接言,片刻之后却见皇帝依然还是举步往殿外走去。他心知皇帝最终还是要去慈宁宫,便嘱咐了留在紫陌殿的几个属下几句,旋即走出来,快步跟上。
南宫凌沣上了停在外头的御辇,只觉帘帐开合处,晨风蕴着几许清凉兜卷过来,八宝鎏金辇车内明黄色的宫缎层层垂坠,随着车行清风泛出轻微的波澜盈动,几缕丝带无骨的拖曳下来。
然皇帝的神色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哀伤与无奈,甚至,隐约可见得他眼底的一抹痛楚与绝望。
见此情景,徐致也有几分默然,待见皇帝坐稳之后,才贴着车帘朝外道:“起驾,慈宁宫!”
小太监得令一声吆喝,软鞭轻抽马臀,车角宫缎下摆坠的金铃铛“铃铃”作响,赤金御辇便在晨光的映射下缓缓沿着宫道远去。
阖宫上下皆知,皇帝的生母皇太后修佛多年,平时并不喜欢宫妃来往请安。因此,慈宁宫的前门饶是装饰辉煌,却也不免寥落冷清,零星几个职位底下的宫人闲散角落,廊下绿肥红瘦却格外精神惹人喜爱。
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主仆二人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徐致抢前几步走在前头,吩咐廊上的小太监道:“进去通禀一声,就说皇上来给太后请安。”
话音未落,顶头一个人影从侧门冲出来,一时不防便撞在了南宫凌沣的怀里。
南宫凌沣身为习武之人,自然目力甚好。此时之所以没有避开这人,便是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正是自己的长女,乐昌公主,南宫玉乐。
旁边的方若姑姑赶紧上前来,小心翼翼赔罪道:“陛下恕罪,奴婢没有看好公主,还请陛下看在公主年少,不要怪罪。”
乐昌公主此时已经十岁有多,粉雕玉琢的小脸清丽无瑕,一双大眼睛亦分外扑闪明亮,只是此时见到父皇,却是咬着嘴唇看了一会,才一头扑倒过来,嘴里嚷道:“父皇,儿臣听说曹姐姐病了,想去看她……”
南宫凌沣心内一触,微笑得几乎掉下泪来,“好乐乐,你曹姐姐是病了,但是父皇会很快就让她好起来的。在她好起来之前,你便乖乖的待在皇祖母的身边,朕保证,一定会让你去看的,好不好?”
乐昌公主似信非信的看着南宫凌沣,双手却依然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父皇,我现在就要去看曹姐姐。曹姐姐,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丢下我……姐姐……”。
乐昌公主说着,已哭起来,似怕皇帝再走掉,只紧紧抓着衣襟不肯松手。
南宫凌沣心如刀绞,用力圈住怀中幼小的身子,双手不自控的颤抖不停,疼痛清晰蔓延开来,哽咽道:“乐儿不哭,乐儿不哭……”只是这面说着,自己脸上的温热好似流不完,一颗一颗,沿着脸颊滚烫坠落于地。
“芳若,把公主抱下去!”
太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皇帝身后,神色甚是冷淡,“陛下,你是一国之君,这般当众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你进来,哀家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