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照常练字挥墨,因为昨夜雨丝纷纷,一时兴起,便提笔写下了前人的一阕诗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停笔注目时,却生出几分期待来。她在心中晕开一种朦胧的绮念:或许,上天垂怜的话,自己,这一生,还会有走出宫门的那一天。少时曾立誓,这辈子,一定要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这时匆匆走进生命里的花季年华,想到此后的漫长岁月,青年、中年、在就是老去消亡……
原来,这一生,竟然有这么长的岁月,在等待自己去努力圆满。
她长久的立在狭小的书案边,手上抚着这一卷墨迹初干的诗词,心中沉吟许久,最后才带了一丝微笑,掩卷趴在案上睡去。
傍晚时分,原本子静带了花竹正在汰液湖边散步,她料想此时宫中宴席早已开了,为免乐昌再派人来请,便早早的躲了出去。
两人正说的热闹,远远听得长缇上匆匆走来数人,只是四周大叫道:“曹贵人……贵人主子……”。
子静在湖畔护栏旁驻足停下,与花竹对视了一眼。湖畔风大,暮色中渐渐有雾气升起,那声音若有若无也不曾听得真切,但朦胧中远处确实有人向这面走来。
隔的近了,子静才看清,原来竟然是清和殿里负责传讯的那个朱津打头,后面跟着的几个,也是乐昌身边的宫人。
子静给花竹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去问。
花竹这才一上前,朱津便气喘吁吁的说道:“贵人主子,不好了,公主殿下……吃坏了东西,现下肚子疼的厉害……”。子静乍一听乐昌的名字,不由的紧张起来。她走上前几步,颦眉问:“乐昌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你慢点说,把话说清楚。”
那朱津想来是赶了很远的路,因为心急,脚下也快,此时到了跟前,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却半天也缓不过气来。
子静心里发急,也顾不得再和他啰嗦,拉了花竹便径直往设宴的明月紫宸大殿走去。
匆匆跑来报信的几个小太监,互相暗暗对视一眼,暗地里做了一个欢快的鬼脸。
“贵人主子,您别着急,公主殿下只是肚子疼,陛下已经宣了太医来……只不过,她一直吵着要见您,哭的连徐德妃也没办法,这才巴巴的打发了奴才们过来请您……”。
子静稍一驻足,便问道:“德妃既然也在,那查明什么原因了吗?”兰妃年前产下一女,封为金安公主,皇帝随后便下诏,正式册封其为德妃,掌六宫之权。
倒是潘淑妃自从小产之后,便少有奉诏侍寝。一过经年,她意志消沉,终日闭门不出,早已少有音讯传来。
内宫之中,嫔妃们在徐德妃的统御之下,总算还安稳,不曾有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子静一听说德妃也在,心里便安稳了许久。她先前一时急切,此时倒生了几分犹豫出来。脚下放缓了步子,眉尖便轻轻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