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而且也依稀记得。是弘治十八年会试的主考,他暗中下手阴了焦黄中的那一回,据说就是杨廷和一意把焦黄中黜落了下去。然而,他对于此人印象更深的,却是在历史上正德朝后期独霸朝纲,更是在正德皇帝不明不白死了之后力主迎奉了嘉靖皇帝,可最终却在大礼仪之争中彻底败下针来的角色。
前期是缜密阴柔精明能忍,后期却是自以为是错判形势乃至于一招算错满盘皆输。这也不奇怪,没几个大臣能够完美适应前后两个性子截然不同的皇帝。换成他也一样。
因而,他沉吟片刻便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伱觉得是杨廷和提早写好的诰旨放在内阁?”
这事情若追究起来,不但杨廷和要吃挂落,李东阳也讨不了好。然而,徐勋并没有打算去和中立派的李东阳打擂台,因而得到了康海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便微微一笑道:“看来。咱们的元辅大人是很希望内阁能够再增加一个人。”
康海因为自己的诗文被李东阳嘲笑。以及此前因为李梦阳之事求助未果,对李东阳这个内阁首辅一直都保持着深深的不满和警惕,所以才会有如此提醒。然而,此刻徐勋在沉吟之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却让他一时惊异莫名。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侯爷,这事不是元辅想就能办到的吧?入阁之事不但要君心,还要朝廷公议。先帝去世的时候。杨廷和还是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五品。皇上登基之后才升了少詹事,这才不过四品……”
“伱刚刚也说了,不但要君心,还要朝廷公议,那伱说,杨廷和缺了哪一样?”
康海一时哑然。杨廷和任东宫官多年。据说其讲读的课是小皇帝最爱听的。至于朝廷公议,杨廷和仪表堂堂,性子沉静稳重,文章更是一时之选,更何况家风严谨,一家之中父亲兄弟好几个进士,单单这个就足以让朝中风评偏向于他。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有些强词夺理地说道:“可杨廷和当初殿试不过三甲。”
见徐勋笑而不语,他想也知道徐勋是笑他这状元瞧不起三甲同进士,但潜意识中,他的确有几分尴尬不服。然而,还不等他想到解释之词,就听到徐勋开口说道:“这种事情伱不用太担心,要担心那也是刘公公的事。内阁倘若多上和他不睦的第四人,三打一,焦芳可占不到什么优势。”
更何况,他已经早有拖李东阳下水的妙计!
既然说到这个,康海想起平日以文会友时曾经听到的各种闲话,忍不住问道:“如今六部都察院中,侯爷七得其四,为何不设法推选哪位德高望重的入阁?”
“屠尚书暂且不提,林尚书他们几个都多大年纪了?”见康海为之哑然,徐勋便笑呵呵地说道,“我好容易请来这几位老而弥坚的出山已经很不容易了,让他们执掌一部正好。倘若还要把人推到内阁屈居人下不说,还得和人去打擂台,那就很不厚道了。对了,伱若对元辅用杨廷和不那么高兴的话,那便帮我去做一件事。前南京右佥都御史林俊丁忧期应该快满了,伱使点劲,让人公推他回朝任职。张西麓一去吏部,都察院那边张都宪便势单力薄了。林待用才五十出头,正当盛年,入阁的话那才是不二之选。”
徐勋还真的想要一网打尽南都四君子?
康海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后,旋即便一躬到地应道:“好,侯爷便等着我的佳音吧!”
“那是之后,不必现在马上就去谋划。伱们六个人也算是小有名气,今天那几位老大人张西麓接着,那些年轻一辈的伱们就多多照应,别让人觉得我不在乎他们,待会还有的是人要过来,我顾不上。”徐勋一想到决计不会漏过登门道贺的谷大用张永等人,甚至也可能来凑一凑热闹的刘瑾,他便轻轻握了握拳,最后便笑说道,“总而言之,今晚上有的是热闹!”
正如徐勋所言,宾客纷至沓来的景象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都没个完。这其中,有晚来一步的泾阳伯神英和府军前卫指挥使马桥这样的武将,也有李逸风钟辉这样的厂卫,张宗说齐济良徐延彻这样的贵胄子弟,诸如严嵩这样的庶吉士竟也有六七个,更不用说不少官职低微郁郁不得志的年轻官员了。于是,徐良让人去订的三十桌西面非但不曾多出来,甚至还不够多,最后索性看着天气好,在院子里也摆了八桌,这才勉勉强强算是容下了这许多客人。
来的自然有送贺礼的,然而,徐勋早早让人在门上放下了话,只收薄礼,诸如什么花色点心时令鲜果自家书画之类的东西,一概收进来,其余至于珍玩古董首饰之类的,则是一概谢绝。而那些丈夫不在京城却特意来贺的诰命,沈悦和帮忙的寿宁侯夫人在后头迎着,报过来的数目竟也有二三十人,其中甚至还有杨一清夫人段氏。
相形之下,今日帮忙迎客的江彬虽说连半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奔前走后迎来送往,须臾便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神英以及马桥等等徐勋最为信重的武官拉上了关系,甚至在那两个厂卫头子面前也露了露脸,等到把众人都接了入席,他才有功夫退到一旁去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旋即却婉拒了那小厮请他也入席的邀请,径直来到了仪门处找徐勋。
远远才看到背手而立的徐勋,他便听到外间传来了通报的声音:“提督内厂钱大人到!”
回京后江彬在徐府厚着脸皮寄住了好些天,当然记得钱宁就只那一次登过门,然后就再也没来过。即便今日到来的那几位大佬也是他第一回见,但诸如张彩这样却是常听说往这儿跑,所以,知道钱宁如今在内厂得了势,并不像从前那样跟得徐勋死紧,他心里早早有了计较,此时忙快走两步赶上前去。
一到前头,他就看见钱宁毕恭毕敬深深行礼,却被徐勋一把扶了起来。恰是和徐勋隔着几步远的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钱宁迅速抬头瞥了一眼徐勋的脸色,随即方才低垂下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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