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孩子哭了!”
见沈悦撂下自己,急急忙忙地快步冲到那张小床前,一弯腰就抱起了里头那个小人儿,随即娴熟地抱在手中轻轻哄着,徐勋不禁为之一愣,良久才挪动步子缓缓上前。终于,他看清了那个躺在妻子臂弯中的孩子,吹弹得破的脸蛋,黑亮的眼睛这会儿已经被泪水给糊住了,小嘴张得大大的,正在声嘶力竭地哭闹着,哪曾向他这个爹爹看上半眼?而他才伸出手想去捏捏自己那宝贝丫头的脸颊,却被眼疾手快地沈悦给打了回去。
“她前几天才发过热,你这一身又是汗又是土的,收拾好了再来碰她!”
“孩子生过病?”徐勋为之一愣,见小家伙的哭声终于渐渐停下,亮晶晶的眼睛睁大了些,正有些莫名地看着自己,他不禁有些失神。然而,见沈悦抱着孩子满脸执拗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身上是又是汗又是土,可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信你问问如意,你脸上身上现在什么光景?”
沈悦闻言愕然,见如意看着自己想笑却又不敢的样子,她陡然之间想起徐勋刚刚一进来就不由分说地亲近自己,顿时愠怒地狠狠白了他一眼,却是忙不迭地把孩子给了如意,又让她去叫了乳母来。正折腾着,外头就传来了小丫头的通传声。
“少爷,少奶奶,老爷来了!”
糟糕!
徐勋立时想起自己刚刚径直先往这儿来,简直算是有了媳妇忘了爹的典型,连忙快步迎了出去,可才到这西次间的门口,他就险些和迎面冲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看清是徐良,他连忙退后一步要行礼,可这手势都还没做好,他就只觉得一个重重的巴掌拍在了自己肩膀上。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怎么媳妇是这么一句话,老爹还是这么一句话?
尽管徐勋如今的筋骨壮实,然而,猝不及防的他还是险些没被老爹这含恨一掌给拍得趴下。好容易站稳了,他不禁苦笑道:“爹,您好歹轻些,这两千多里地,我每天驰驿三百里,总共只用了九天就赶回来了,禁不起您这铁掌!”
“回来了也不知道尽早让人打前站报信回家!”徐良狠狠瞪了徐勋一眼,见儿子只是苦笑,他顿时想到这些天儿子的家书都是老一套的报喜不报忧,他到西厂也没打听到多少消息,顿时心中一动,顺势就略过这事不提。上上下下打量了徐勋一番,见人面庞比去时瘦削了几分,一身风尘仆仆,鞋面已经完全看不出本色了,他不禁心中暗叹,待看见沈悦脸上也还沾上了几点灰,他才不禁会心一笑。
“好了,今天晚上我也懒得再审你,好好洗个澡早点睡吧!还有,顺带让你媳妇也收拾收拾,省得让宁儿沾了尘气又犯病。自己的女儿满月你都没能赶回来,回头我再和你算账!”
眼见老爹来得快去得更快,这倏忽间人就已经拂袖而去,站在原地的徐勋忍不住苦笑了两声。这时候,还是如意知机地上前笑道:“灶上一直都备着热水,少爷和少奶奶先去沐浴吧,早些收拾完了也好早些安歇。”
尽管早已是夫妻,但两个人共浴这种事,别说沈悦不曾经历过,就连想都没想过。她本想要一口拒绝,可徐勋却眼疾手快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随即便笑眯眯不容置疑地说:“娘子,你得帮为夫数数看,这一趟到外头,我这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疤,回头我也好对别人吹嘘吹嘘,尤其是皇上……”
“吹嘘你个大头鬼!”沈悦终于忍不住再次嗔怒地斥了一声,可心里想起之前得报安化王谋反事败消息时的后怕,她不由得靠在了徐勋的怀中,老半晌才涩涩地说道,“每次都轻描淡写,每次都逞能,每次都报喜不报忧,你总是这样子,就不知道别人等你的时候怎么个后怕……”
“是我不好。”
徐勋轻轻吐出这四个字,紧紧揽着人一动不动。直到外间如意探进头来,做了一个预备好了的手势,他方才突然轻笑一声,竟是另一只手陡然之间托上了沈悦的腰肢,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沈悦一时大惊失色,挣扎了两下就低骂道:“喂,你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赔罪啊!”徐勋毫不理会沈悦那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睛,把人抱出屋子后,索性把人打横抱在了怀中,又亲了亲那面颊道,“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回一别数月,今天晚上,为夫好好给娘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