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伏阙诤谏,而奸阉惶然不可终日的一幕。
果然,当这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在文华门外一跪,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经内阁文书官往外头一传,从宫外各衙门争先恐后加入这一行列的官员不计其数,到最后竟是整整一百多人,那烈日下黑压压一片的光景蔚为壮观。这时候,原本看热闹的小火者们立时不敢就这么站着了,有的飞快跑去了司礼监报信,有的则是匆匆赶往西苑,更有的则是慌忙躲回了自己屋里。
西苑大校场,兴致勃勃地亲自和几个西域武士学习相扑角力之术的朱厚照满头大汗地回到了场边,接过一把紫砂壶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气水,他放下茶壶随手一抹嘴,就注意到正有人对不远处的张永嘀嘀咕咕。见张永突然面色煞白,他顿时大为奇怪,索性就这么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
张永原打算瞒着此事,挤出一丝笑容正想搪塞过去,却不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他循声望去,就只见前几次被人挡驾的李荣等人正奋力推开那些个阻拦的小火者往这边而来,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李荣还离得远远的就大声嚷嚷道:“皇上,百余大臣伏阙文华门诤谏上书,若是您再不理会,事情就要不可收拾了!”
朱厚照闻言一愣。这些天他一心一意练习相扑,一来是张太后说是选后已经到了最后一关,二来是在周七娘那碰了钉子心灰意懒,再加上刘瑾一直都对他说没什么要紧国事,他思量内阁好歹还信得过,司礼监批红也过得去,便朝暂且搁下一阵子也不要紧,于是便一门心思扑在了这儿。可此时此刻,听到李荣那伏阙两个字,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回事?”
刘瑾情知朱厚照和周七娘没什么进展,这些天一直在那几个西域喇嘛身边讨教密教的合欢法,听到李荣那嚷嚷就慌忙赶了过来。此时此刻,见朱厚照厉声发问,他不禁在心里把那些个烦人的大臣和李荣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旋即赶紧避重就轻地说道:“皇上,必然就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官想要学什么名臣诤谏……”
“微不足道的小官?刘瑾,你竟然敢说户部尚书韩大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官?”
王岳素来是炮仗脾气,这时候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传到这儿简直是如同怒吼一般,“如今朝廷上下伏阙上书的官员整整一二百人,倘若皇上再没有反应,闻讯而来的人只会更多!皇上,事到如今,请您移驾回宫吧!”
随着王岳第一个扑通跪下,李荣和陈宽都跪了下来,他身后的戴义斜睨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地跪在了最后。眼见这光景,朱厚照深深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刘瑾等人是怎样一副脸色灰败的表情,恼火地撇下他们就朝李荣等人走去。待到近前,他一把抓了李荣的手腕把人拖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别在这浪费功夫,带朕去看看,顺便告诉朕究竟怎么回事!”
眼看那几个司礼监大珰纷纷爬起来,簇拥着皇帝涕泪交加地分说着什么,自己等人竟是挤不上前,刘瑾一时咬牙切齿,可却知道这等时候不好上前去给自己辩解。等那边厢人走远了些,他才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满脸惊惶的高凤面前。
“高公公,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我天天被他们差遣到这里来,况且司礼监我就是挂个名头,下头没几个信得过的人,能有多少消息?”高凤知道伏阙上书的严重性,一把就拖了刘瑾往前走,“快,远远跟着皇上,肯定会有给咱们报信的人!”
虱子多了不痒,出身东宫的这些阉宦们自朱厚照登基之后没少历经弹劾,等闲的阵势他们都不放在心上,可李荣几人这番闹腾实在不小,因而无论张永还是谷大用,抑或马永成丘聚等人,一个个全都跟在了高凤刘瑾后头。果然才进了乾明门,给他们报信的就已经到了。听说果真一二百官员伏阙上书是请小皇帝将他们明正典刑,一众人都是呆若木鸡。
一个人上书不要紧,十个人上书也不要紧,可二三十个声势就已经不小,更何况上百号人。你眼看我眼之间,马永成不禁声音嘶哑地说道:“皇上应该不会忘了咱们的情分吧?”
“就算皇上不想,可万一要是他们步步紧逼呢?”张永只觉得事情无比棘手,一时间右手握拳狠狠击打着左手,突然看着谷大用道,“这么大的事情,西厂就没得到一丝一毫风声?”
谷大用见众人都齐齐看着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回转身拔腿就跑,已经发福的身子在烈日下迈着飞快的步子,显得有几分滑稽,可谁都笑不出来。他这么一走,张永立时咬咬牙说道:“你们去文华殿留意一下动静,我去御马监见见苗公公!”
ps:奇文共欣赏,把李梦阳替韩文写的奏折引了给大家瞧瞧……当然,不算正文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