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他这个半截身圌子快入土的老家伙?
京圌城九门之外,全都设有供往来行人歇脚的亭子,但因官圌员上圌任往往是在这些亭子相送告别,士子们也常常选择这些地方聚会作诗,久而久之,这些亭子就成了上层人圌士的专利,平常百圌姓大多宁可在路边席地而坐歇歇脚,也不愿意去亭子里头挨人的鞭圌子被驱赶。
这一天,阜成门外那个被不知道哪位文人雅士题了长亭之名的亭子就更夸张了。亭子外头散着整整二三十个少年家丁,不远处还有一些身着便装的壮健汉子在游荡,而亭子中,一个下颌有几根很不自然胡子的干瘦老头正侍立在一个少年身侧。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
见朱厚照不耐烦,刘瑾忙满脸堆笑地说:“公子别急,刚刚不是来报说,还有一刻钟么?估计一会儿就能到了,您且放宽心再等等。”
“等等等,联……我说干脆去鸡鸣驿,你们一个个都不答应,偏要在这儿干等!”朱厚照表情不善地瞪了外头一眼,见马圌永成丘聚等人谁也不出声,他就轻哼一声道,“当个皇帝还得整天被人从头到脚管着,没劲透了!”
他正在那埋怨着,眼尖的刘瑾一下子看到了官道远处扬起的一阵烟尘。定睛一看认出了那一马当先的人,他立马也顾不得那么多,慌忙轻轻拉扯了一下朱厚照的性子说道:“公子,来了,人来了!看到前头那个褐色衣衫的人没有,那是徐勋,准没错!”
“啊?”
朱厚照慌忙快步抢出了亭子,手搭了个凉——张望,他立时露圌出了深深的喜色,竟是不管不顾撇下了其他人快步上去。刘瑾等人哪里敢让他一个人这么迎上前,有的快走几步往前驱赶人群,有的则是簇拥了上去,一应人等须臾就占据了半边宫道,想不扎眼都难。果然,等那一行几十骑人过来,一马当先的徐勋就立时一跃跳了下马疾步上了前来。
“公子安好?”
这官道上实在不是行礼说话的地方,因此徐勋便笑眯眯地只拱了拱手,又迸出了这么一句话。而朱厚照偏生最吃这不拘礼的一套,竟上去双手一抓徐勋的双臂,还使劲捏了几下,网道:“当然好,你打了胜仗,我就再好也没有了!徐勋,看你人瘦了一圈,可结果却更结实了,果然是历练出来了,联瞧着真高兴!”
朱厚照如今终于习惯了这皇帝的身份,这联倒是用得比我更顺溜了,不知不觉就把这个字眼给蹦了男来。好在旁边里三层外三层都簇拥着内侍和府军前卫幼军外加锦衣校尉,这话总算是没人听了去,可即便如此,徐勋仍是被小皇帝这亲近的举动和毫不避忌的话语给吓了一跳,随即赶紧干咳了两声。
“公子,咱们再堵着官道,就该有协门守军过来查看了。
“对对,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厚照这才醒圌悟过来,忙松开手径直转过身往那长亭走,徐勋自然紧随其后。而此行和他一块回来的人里头,张永见杨一清满脸的呆滞,不得不委婉解释道:“杨都堂,想来是皇上听说咱们回来一时高兴,所以就出了宫来。既是见着了,总不能装成不知道,咱们一块过去拜见拜见如何?”
“好……好……”
别看杨一清早已是三品大员,可就是当年的弘治天子,他除却早朝之外就再没有单独面见过。如今跟着张永走向长亭,哪怕他已经五十开外,仍是又激动又惶恐,可到了长亭外头,见朱厚照正拉着徐勋笑问个不停,那样儿完全不像个威严的天子,他好容易整理好的表情和心情一时又崩溃了。
这真过……真是大明天子正德皇帝?
徐勋被朱厚照紧赶着逼问当时数战的种种细节,正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就见杨一清在那儿神情恍惚,他赶紧拿起人当挡箭牌道:“皇上,这便是督理陕西马政的左副都御史杨一清。这一次要不是他主动请缨带大同兵往援,臣早就死在下水海了。”
“啊,这就是杨一清?”朱厚照立时把目光投了过去,见杨一清在张永的轻推下进了亭子,有些笨拙地要行礼,他就摆摆手止了,老气横秋地道,“这是在外头,不是在宫里,你站着吧!杨一清,听说你能文能武,这次建功甚大,联很宽慰,一定会好好嘉赏你的功劳!对了,联听说你还没有儿子?那这样,联赐给你两个宫女!”
徐勋原本还觉得朱厚照表现得颇有帝王威严,可一听到最后一句话,见杨一清那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精彩,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这位小皇帝,还是想到一出是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