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倒听说了,当时张平虏说,文贵武贱,这是文官胡闹,祖制里根本没有这一条。”
“话是这么说。”哱拜苦笑道:“到底时势比人强,就算是他,不也是叫人排挤到辽阳,打了这么一场胜仗,才算翻过身来。”
远在辽阳的惟功倒是没有想到,当年替马芳出头的旧事,使得他的名头传于宁夏这样的西部边镇,看来武人被压,倒是都有同仇敌忾的感觉。
“哼,总之儿子心有不甘!”
刚刚在兵部那一幕如毒蛇一般咬着哱承恩的心,哱氏家族其实还是很忠于大明的,从哱承恩的名义就能看出来当时哱拜给他起名时的心情。哱拜从蒙古部族逃出来,大明接纳了他,又使他一路升官发财,说他一直心怀不忠,倒也绝无此事。
但哱家现在已经是俨然宁夏之主,一方土皇帝,哱承恩的野心也是与日俱增,那种自大之念,早就融在哱承恩的骨子里头,今日兵部之事,是这个心高气傲的人无法忍受的。
“党馨也是这般作派,我说他怎么这般难以相处,原来根子就在这上头。”
在宁夏镇城的巡抚党馨绝对是哱家父子的噩梦,事事压制他们,多次查察他们是否有冒饷行为……当时的武将岂能不冒饷吃空额?以普通营兵的薪饷,如何养的起一两千人的骑马家丁?家丁待遇,远超普通营兵,比普通的骑兵也高出不少,平时厚养,战时才能奋勇争先,这一点来说,厚养家丁也是不错,只是党馨抓住这一点不放,弄的哱家父子头疼无比。
现在哱承恩才有所省悟,党馨平时见自己时那种傲气十足的模样,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原来是和京师的文官们师出同门,源自于文官高于武臣的根深蒂固的信念。
提起党馨,哱拜也是愤然,他在宁夏多年,经营的势力很深,历任文官都给他面子,总兵也十分倚重,这个党馨和按察副使石继光却是屡次与哱家为难,哱拜明白这是这两人结成同盟与自己争利,他心中也是愤怒难平,不过一时却是毫无办法可想。
回到下处之后,哱氏父子脾气都不大好,随行人员俱是小心翼翼的伺候,不敢有丝毫怠慢。
待兵部手续办完,哱拜打算去拿名帖求见几个大佬,阁老的府邸一定要去的,另外就是兵部几个堂官和五军都督府要打个转,求见是多半见不着,最多有个兵部侍郎能见一面,五军都督府的人倒是好见,不过毫无用处,只是哱家的人给予世职时,五军都督府不要出来捣鬼生事就行了。
到了晚间,下人们开出饭来,住的地方是一个大的客栈,地方很好,饭菜倒也可口,店里人还很贴心的将今日的宫门邸报给抄了一份送过来,哱拜不识字,不过平时各镇的塘报和朝廷的邸抄还是要知道的,自有人读与他听,朝廷大政方针,各镇总兵行止,各处文官脾气秉性都得稍做了解,身在官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以哱拜降人身份,到现在拥有这般的权势,近两千家丁,镇兵多出其门下,当然不可能是纯粹的一勇之夫。
“为辽阳民变事:臣申时行谨奏……”
当师爷读起申时行今早的奏疏时,哱拜猛然坐直了身体,神情也开始变的格外认真起来。
哱承恩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偷溜个空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居然如此,竟然如此。”
哱拜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师爷在读申时行奏疏时已经尽量用白话或是加以解释,加上奏疏并不是做文章写八股,尽显要以叙述陈述的口吻来写,所以哱拜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一读完,就是知道了申时行的意思。
“东主,这有什么可笑?”
师爷想来想去也没有发觉这奏疏的内容有什么可笑的地方,辽阳锦衣卫为患引发民变,锦衣卫并无死伤,朝廷因此没有重责地方的打算,当然,在师爷的理解之中,辽阳刚刚打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朝廷对张惟功这个总兵官倚重正深……朝廷已经多年没有给人封爵了,这一次惟功这个总兵因功而封侯爵,也是一件令人很振奋的事情。
师爷顺着自己所想,顺口道:“这是朝廷给平虏侯面子,东主,现在朝廷因军功而封爵的门打开了,若是大公子能立下赫赫战功,怕是封侯很难,但也有可能封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