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的话,虽然语涉功利的多,但也确实是振聋发聩,令人警醒。
室中也有其余几个教授,此时也都是颔首点头,显然是赞同李植的分析。而更有一个六十不到的教授,气质过人,相貌清癯,拈须对张子谦说道:“山长,怎样?吾就说人心多半如此,你谓如何?”
能这般随意和山长说话的,当然是学校里的大牌教授,李植看着此人,心中一动,知道这多半就是李贽李卓吾了。
张子谦感觉十分苦恼,按他的本心来说,学子当然是专心学业,朝廷大政,非士子可以妄论,更不必提有所举动了。
而眼前的局面却是怎么也避不开的,锦衣卫令人痛恨,内心来说,他也恨不得这些家伙死干净才好,无赖们更不足怜惜,全部斩了也不为过,但学校毕竟是一方净土,这也是他坚持下来的原因所在。
但这阵子也越来越难压了,学生们也不是生活在虚空之中,总有亲友遇到锦衣卫和无赖们的逼迫压榨和欺凌,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并不少,秀才更多,他们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张子谦知道,若在江南,这么多的生员早就抱团闹起来了,但生员不能干涉行政,这也是惟功在创办学校之初再三警告过的……不能闹的辽阳和江南一样,太阿倒持,地方官被士绅生员要挟,政务被把持在地方之手,朝廷之令难行,一有什么不利地方的政策,不论对错,一律反对,甚至抹黑皇帝都在所不惜。
如果辽阳真到了这般地步,惟功当时坦言,不惜叫辽阳镇以下,再不出一个秀才,亦是在所不惜。
“山长可是担心秀才生员们出面上书,有把持之嫌?”李植这厮猜起这些事来,真是天赋过人,直入人心,看着张子谦,他含笑道:“各学校自有山长和教授出面,生员列名,这样出于组织,而山长一味弹压,哪一天压不住了,生员们自行其事,这才坏事呢。再者,各学校现在都无动静,是因为大学堂地位有些超然,若山长再无动静,武学院的徐副山长难道就真的这么一直等下去?其余各学校的山长能这般等下去?老山长,当断不断,恐受其乱啊。”
“好吧,我知道了。”
张子谦到底当过知府,临民亲政的亲民官都干过,眼前这事还是能够明断事非的,李植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的话确实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字字属实。
当下便是以山长身份令道:“着人写一封奏疏,以本学堂山长和全部教授和学子的名义,将辽阳城之事,上奏朝廷,同时派一些学员组成校卫队,以学校名义,上街帮助拿捕那些该死的无赖混混。”
“善,大善!”在一边悠然而坐的当然就是李贽,听到张子谦的决定之后,抚掌而笑,连声称善。
以他的名气地位,还有胸中学识足够当山长了,但李贽从无此意。他的童真学说足见此人品格,讲学授徒,把自己的学说推广开来,使大明死气沉沉的学术界出现一点别的不同的东西,出现一点新鲜气息,这对李贽来说就已经是足够了,更多的东西,他别无所求。
当然,他这个名教授的工资也是不低,甚至远在山长之上,本人又是无后,李贽将一部份收入积赞起来,着人寄给家族,了了一桩夙愿心事,此后心态果然大变,那种学问渊博,但经历苦难太多,不免气质中带着深深忧郁的感觉,但在辽阳几年之后,了去了很多旧日心事,生活又无忧无虑,惟有讲求学术上的进步和给那些学子们讲学,这样的生活,对一个真正推求大道的学者来说,还有什么可挑剔抱怨的地方?
这阵子的辽阳风潮,在李贽这样经历过很多的大儒眼中倒也不算什么事,他一生经历,比这更艰难困苦的时候也是有,但相比自身,他更担心学校的未来。
李植没有前来时,他和其余的教授当然也劝过山长,断然有所行动,但他们都是讲学问的,于利害之道,拍马也追不上李植几个,果然这三人一来,一席话说的鞭辟入里,叫张子谦无语以对,学校此时的动作虽然嫌迟了一些,但只要有了动作,上下便是都可以交代的过去了。
“三位就请留下,就任教授吧。”
处置了此事,张子谦知道自己欠了李植几人诺大人情,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请三人留下来教书。
对李植几人来说,入学校当教授,开讲授课,也是涮名望的好机会,辽阳报业发达,已经有不少报纸流到北直隶和南直隶,内地也有不少,江南犹多,虽然有不少人也开版印报,但从内容和质量上比辽阳的报纸差的太远,而报纸上经常刊登教授们的讲课内容和经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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